04
喜劇中心的工作人員最終還是把安吉爾和朱麗放了進去,不是他們不顧及這兩位的名聲會給觀眾帶來什麼影響。而是身為脫口秀的主導者,主持人大大方方地點了頭:人家是正經申請預約且通過篩選的,為什麼不能來?
朱麗生怕影響節目錄製,明明排隊排在了前麵,卻依然挑了個後排角落的位置。
好在安吉爾能看出來朱麗確實很高興。
自從離婚後……不,大概自從他們的關係出現裂痕的時候,安吉爾就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朱麗在他身邊輕鬆一笑的模樣了。
朱麗展現出來的情緒總是淡淡的,好像她對著世間的大部分事情都沒有看法。但安吉爾很清楚,她隻是不願意明顯表現出來,更不會將自己的需求和想法直白地告訴彆人。就像是這麼一場脫口秀,當主持人走上來暖場的時候,安吉爾能清晰感覺到朱麗很放鬆。
這很好。
好到安吉爾哪怕對現場聽脫口秀沒什麼興趣,也在一個多小時的節目中獲得了十足樂趣。
“你是怎麼想到帶我來這兒的?”
節目錄製結束後,兩個人在附近隨便找了一家甜點店,一人拎著一支熱巧克力沿著街道走著。朱麗開口;“這肯定不是伊桑給你出的主意。”
“當然不是!”
心上人很滿意,安吉爾頓時豎起了尾巴,頗為得意:“他們懂什麼?”
朱麗一扯嘴角:“一般人也不會帶姑娘到喜劇中心約會。”
“我又不是一般人,”說完安吉爾眼神從熱巧克力往朱麗身上一瞥,“弗雷德說我總比彆人了解你,而我覺得……”
“你覺得?”
“高檔餐廳不如這個。”安吉爾舉了舉手中的熱巧克力。
想討好朱麗很容易的,但要比討好其他姑娘要難。過往的安吉爾像是個中學生般送過朱麗玩具熊,送過一大束鮮花,同樣也帶她出席高檔餐廳或者音樂會,還有其他派對。絕大多數約會都是這般進行的,朱麗會全盤接受,但她未必喜歡。
和現實的人談戀愛,送他們物質即可;和浪漫的人談戀愛,就要講究儀式感。可是朱麗什麼都不圖,她不稀罕彆人的錢,也不是什麼擁有夢境的小女生,安吉爾知道朱麗想要什麼,她其實想要的就是這麼一份安逸和歸屬感。
坐在脫口秀的觀眾席上,她不用擔心任何意外,不用考慮任何危機,沒有她認識的人高高在上,那一刻不論安吉爾或者朱麗有多出名,他們都是平等的。
“你這不是挺會。”
朱麗聞言,果然揚起一抹笑容。她拿著熱巧克力煞有介事地開口:“所以我說,安吉爾,現在我越發覺得和你離婚是件好事了。”
安吉爾:“……”嚶。
哪怕這是朱麗第二次說出同樣的話,安吉爾仍然很想掐死過去的自己。
“我……”
他鼓起勇氣轉過頭,似乎想說什麼。
落入安吉爾眼簾的是朱麗恬靜的麵孔。在八角籠裡能夠悍然擊倒對手的鬥士,遇上沾到手邊的熱巧克力卻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生活裡的朱麗乾淨又簡單,哪怕是拿到了身為格鬥運動員最高的榮耀和獎項也一如既往。
這一路來風風雨雨,旁人的追捧和謾罵,自我的追逐和狂妄,安吉爾·薩特經曆了聲名大噪也在人生的路途上狠狠跌了一跤,現在驀然回頭,安吉爾發現仍然隻有朱麗,她握著熱巧克力手忙腳亂找紙巾的模樣能夠讓他平靜下來,讓他……怦然心動。
安吉爾默不作聲地拿出紙巾,遞給朱麗。
“啊,謝謝。”
她接過紙巾,然而安吉爾沒有鬆手,反而反手勾住了朱麗的手指。
後者一愣,抬起了頭。
“朱麗。”
迎上安吉爾碧藍的眼睛,後者低聲說道:“你要是喜歡,我還有很多很多地方想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他說的是“一起去”。
如果放在過去,安吉爾·薩特一定會立下豪言,說“帶朱麗去”——他說了就會做到,但那不是朱麗想要的。
現在朱麗有能力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安吉爾想和她一起。
道出這句話的安吉爾仍然像個孩子。
“你的巧克力也化了,”朱麗淡淡提示,答非所問,“不擦乾淨嗎?”
不想擦!
哪怕弄臟雙手的是血,安吉爾也更想等朱麗一個答案。但這樣不行,他的急切和暴躁已經毀掉了很多機會,走到現在安吉爾未必懂得究竟應該怎麼做一個成熟且穩重的人,但至少他明白了一點,那就是這個世界真不是圍著他轉的。
於是安吉爾隻得不情不願地鬆開了朱麗的手。
他看著她一點點把粘在手上的巧克力擦乾淨,就像是沒聽到這個話題似的繼續邁開步子,安吉爾想再次開口詢問又不敢,隻得委委屈屈地跟在後麵。
夜晚紐約的喧囂繁華,朱麗·揚和安吉爾·薩特錯開半步走在街頭是那麼顯眼,離開喜劇中心不過幾百米的距離,卻已經換來了無數人的側目注視。
看什麼看,沒見過大活人出門約會嗎!
安吉爾一個個瞪回去,還不忘記巴巴地跟在朱麗後麵:“我請你吃頓夜宵再送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