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史夫人雷厲風行,沒有拖泥帶水的意思,方庭鋃鐺入獄,方府被抄家。
人贓俱獲,又是金銀細軟又是暗中勾結土匪,證據確鑿。
隻是個小小縣令,抄出的銀兩就有十萬兩之巨。
可見先帝在世時,貪汙腐敗是何等的猖狂,如今國庫空虛,想來貪官汙吏的生活定然難過,磨刀霍霍向貪官,國庫豐盈不是問題。
隻是方庭的罪名不是拐賣人口,唐檸稍作打聽,官匪勾結貪汙受賄。
人口不管在哪個朝代均是稀缺資源,但先皇在位昏庸無道,民不聊生,戶籍管理逐漸鬆弛,地主對平民百姓的剝削日益殘酷,戶口逃亡愈演愈烈。
死不除名,生不入籍,每年隻是按照上年的戶籍,稍事增減,戶口管理極度混亂。
治罪難度可想而知,失蹤幼童未被登記,沒有身份。方庭鑽的就是這個漏洞,哪怕東窗事發,死罪可免隻是活罪難逃。
隻是現在人贓並獲數罪並罰,哪怕是殺雞儆猴,這個時候合該拿方庭開刀。
不速之客登門造訪,方氏哭哭啼啼的像是天塌下來的樣,唐檸隻是疑惑城門封鎖,方氏是怎麼溜進來的。
方氏來的時候,鬱父鬱書正在城外施粥,家中僅有女眷,當然正中方氏下懷,她是瞅著時間點來的。又是哭又是叫的,深諳裝可憐之道,堵在門口,趕又趕不走,無奈隻有上報。
方氏邊抹眼淚邊哭喪,上來就想攥唐檸的衣角,動作迅猛的不像個老太太。
“鬱婉,你可不能見死不救!你若是不救,這庭兒可就沒什麼活路……”方氏哭得淒慘可憐,半點沒有惡婆婆的痕跡,扒拉著唐檸。
滿頭的白發,滿是補丁的破衣裳,無疑是個飽經風霜無處求助的老太太。
方氏自然不是白哭的,現在舍老臉不過是求鬱家施恩,救救方庭。鬱家正風光,想來救個人是不難的,方氏篤定唐檸會施以援手。
唐檸見方氏眼淚鼻涕不管不顧地蹭在她的身上,雖說沒有潔癖,可到底是被膈應住。
唐檸不說話,隻是任由她哭,方氏心頭暗呼糟糕,怕是這殘花敗柳想見死不救。
不下蛋的母雞,隻是和離,現在居然擺高高在上的譜,真是欠收拾。
方氏滿肚的火,偏偏不能發作出來,憋得實在難受。若不是鬱父狼心狗肺,她的兒怎麼會被抓!
可是對著唐檸的小臉,方氏又不得不服軟,若是得罪鬱家,方家可就真的萬劫不複。
“既然來,自沒有白來的道理。”見方氏滿臉的驚喜,唐檸淺淺地笑著,“容我先說件有趣的事。”
“現在救人要緊,趕緊的安排起來,若是庭兒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活!”什麼有趣不有趣的,將來再議,現在當務之急是救人,牢房是吃人的地方。
豈料唐檸並未如她所願,四處奔走,而是慢悠悠地說道,“方嬸,可知我肚中的骨肉是怎麼沒的!”
方氏嚇得腿軟,早不提晚不提,偏偏這個時候提,莫不是這丫頭已經知曉真相,想著秋後算賬。
方氏與鬱婉對視一陣,竟覺得鬱婉的視線如一柄柄利刃,叫她不由的收斂目光。
“你這丫頭瞎說什麼呢!大夫不是說,你身體虛,不適合生,偏你倔強。”鬱府是救命稻草,勢必得牢牢抓住,隻有故作鎮定,想方設法蒙混過關,不然的話,隻有死路一條。
方氏絞儘腦汁,琢磨出來個策略。
“若非知道大難臨頭,庭兒不會和你和離,夫妻六載,他什麼人,什麼品性,你是再清楚不過。庭兒早就為你謀好去路,但凡你對庭兒有半點情誼,你該去救救他!”方氏悠悠地歎息著,眼底閃過一抹精明,薑還是老的辣,不信糊弄不住這丫頭。
滿口謊言,顛倒是非,實在是厚顏無恥之徒,上梁不正下梁歪,方氏和方庭根本就沒有什麼兩樣。
小紅憤憤不平,手下的勁道不由自主地加大,掌心傳來疼痛,肯定是又扣出個小紅印。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好在小姐早就洞悉真相,不會被蒙在鼓裡。
“您彆急,容我慢慢說說這趣事,這樣的趣事實在是世間罕見。安胎藥補品既苦澀又雞肋,我特地叫大夫去驗驗,不驗不知道,一驗嚇一跳。這裡頭可是大有文章,隻是不知道什麼仇什麼怨,容不下我不說,連方庭的骨肉亦容不得!我懷的可是方家的骨肉,您和方庭可真舍得!”唐檸冷冷地盯著驚慌失措的方氏,見她方寸大亂,想到鬱婉的苦楚,挑著眉,輕輕地笑起來。
笑靨如花,巴掌大的臉蛋美不勝收,然而觸及她清澈的杏眼,隻覺著內心的齷齪全然曝光,說不出的膽戰心驚。
“胡說八道什麼!我怎麼可能害……”方氏急忙否認,額頭是細細密密的汗水,“你不能見死不救,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
“他日因,今日果,又是貪贓受賄又是勾結匪徒,其罪當誅。”談及方庭,唐檸的眼中有難以壓製的厭惡,救人渣,誰救誰傻,隻怕他過得舒坦,不怕他遭罪。
方氏臉色白一陣青一陣,食指顫抖地指著鬱婉,卻沒能說出半個字眼,白眼一翻,做出大受打擊,快要昏過去的架勢。
唐檸冷笑道,“若是您老實點,我不會落井下石,若是您不老實,休怪我無情。若是您現在昏過去,回頭我就叫人……”
不待唐檸說完,差點陷入昏迷的方氏麻利地爬起來,陰狠的目光停在她身上,像是恨不得立馬衝過去將她撕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