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才子,你說朕是不是對駙馬太好了,好到他連朕這個皇帝都不怎麼放在眼裡了。”皇帝喝了一口茶,眼底閃過鋒芒。
“陛下確實對駙馬太寬恕了,駙馬剛剛的眼神……”老太監三言兩語點到了關鍵之處。
皇帝的眼神暗了暗,“是朕對他太好了。讓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皇帝居高臨下,周澈臉上的表情當然也能很清楚地看到,在他看到周澈被他扔了滿頭滿臉以後,臉上露出了濃濃的不滿甚至還有一絲憤恨。
就已經對周澈辜負先皇辜負皇叔辜負他,負了建安的事情信了七八成了,而等他看到周澈後麵的表現以後,更是對周澈絕望了。
他愛才惜才,卻不想養出一隻隨時會反撲咬死自己的狼。
以前尚了公主的駙馬雖然不能入仕,他的兄弟卻能。
隻可惜周澈那幾個兄弟都沒有做官的才能,不僅如此還經常惹事,鬨出過不少笑話。
是他覺得周澈哪哪兒都好,便是尚了公主也能入朝為官,不該埋沒才華,做個閒散駙馬可惜了。
想當駙馬,就彆想當官,當年成親之前,先皇就那麼說過,駙馬那會兒答應的也挺乾脆的,現在隻能說是他把周澈的心養大了。
駙馬打道去了公主府。
他命管家將府裡所有下人都叫來,按照男女分開站。
下人們都驚呆了,不知道駙馬這是要乾什麼。
他生得俊朗,身材又十分高大,近距離看一個女子的時候,哪怕他臉上是不近人情的冷漠,也足以叫人心動。
婢女們被看得臉紅心跳,生出了不切實際的妄想,公主嫁過來這麼多年,都沒能生出孩子來,要是她們能被駙馬挑中。
但所有都失望了。
駙馬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紫竹,黃鸚,綠荷……把這個三個給我拉出去打。”
“駙馬饒命,駙馬饒命,奴婢沒有犯錯……”叫囂的最凶的,當屬當日往唐檸稀飯裡吐口水,又踹了她兩腳的黃鸚。
“監守自盜,此為第一,玩忽職守,此為第二,公主不見了,隱而不報,此為第三,給我打。”周澈不為所動。
公主府的下人們都夾起了尾巴做人,不敢大聲喧嘩不敢竊竊私語,整個公主府呈現出一股死般的寂靜,原因無他,駙馬心情不好,已經打了好幾個背主的奴才。
唐檸躲起來,大隱隱於市,她就住在京城,天子腳下。
跑出來急,身邊其實沒帶多少銀兩,不過也夠用了。
委托者這兩年精神出問題了,屋子裡的好東西,都被下人拿走賣了。
私庫裡的銀兩也少的可憐,銀子也有成色好壞之分,堂堂建安公主,正兒八經的主子,銀箱裡居然有許多銀兩不是足銀的,這些銀子顏色裡發著青黑,怕是一兩裡成色不足八成。
這麼黑的銀子,就連給下人發月錢,下人都不會收的,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換回來的。
下這麼黑的手,這麼貪,她們是有把握委托者一輩子不會恢複正常不成?
再說委托者的病一直都沒什麼起色,也沒有怎麼動過銀子,應該所有箱子裡的銀子都齊整,結果小庫房裡所有箱子她都開了,一個箱子有一半銀子就不錯了。
要說這一屋子丫頭小廝婆子人人都不知道此事,沒參與分贓,她可不信。
偌大的公主府,上上下下裡裡外外足足有兩百號人,誰耍壞都有另一雙眼睛看著,若說就是管著銀錢的賬房先生一個人乾出來這等背主之事,簡直是癡人說夢。
不過也正常,誰讓建安公主一直是不爭不搶的性子,發了瘋,覺得丟人,受了委屈都不會告狀。
公主府到底不比皇宮,雖然也是榮華富貴,但她受了委屈,皇帝看不到,太後也看不到,自然也不能給她做主,至於奴才,拜高踩低的,見得還少嗎?
他們才不管你曾經多麼榮耀,現在看到你落魄了,立馬就翻臉了。
“公主,公主……”去而複返的翠柳跑回來,結結巴巴地說道,“公主,公主,外頭都是官兵,好像是來找……”
“怕什麼,我這個樣子,官兵能認出來,才奇怪。”唐檸咳了一聲,完全不怕被搜查。
為了融入老百姓的生活,她們都已經想好做什麼營生了,做早點生意,找了幾個師傅,自己活好餡料,讓他們包起來,上籠蒸了,再往外賣。
這麼一折騰,手裡基本上沒什麼錢了。
翠柳天天嘀咕沒錢沒錢,賣魚都要去買剛死的魚,因為死魚比活魚便宜。
為省了一點錢沾沾自喜。
還怪可愛的。
包子這種小的吃食就看一個餡料的配方。
不起眼的東西也能掙錢,附近的人,都知道這裡開了一家包子鋪,味道很好。
不出唐檸所料,幾個官兵不過走了個流程就走了,臨走的時候,扒拉走了幾個包子,沒給錢。
唐檸看見了一個眼珠子都掉到肚臍眼上的鬼東西。
一隻隻鬼從牆裡爬了出來,這些鬼東西重重疊疊的堆積在一起,不過方寸之間至少就可見三四隻鬼。
那些鬼開始緩慢地蠕動,起初動作還很慢,接著速度開始變快,這些血淋淋的鬼,爭相朝她撲了過來。
“哢擦……”有微微的響動聲從床底下,那種有人在地上抓撓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大得她腦袋都疼了。
“這錠銀,奴不要,與你娘做一個安家的錢。買白布,做白衫,買紙錢,掛白幡,買大麻,係麻辮,落一個孝子的名兒在那天下傳。”淒厲的聲音打床底下傳出來,很快,唐檸就看到了熟悉穿著戲服的骷髏架子從床底下爬了出來。
這些看起來都血淋淋的,又醜又凶,唐檸倒是不害怕,就是覺得給委托者下毒的人,心肝脾肺腎都是肮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