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澈嫌棄地皺起了眉頭。
“駙馬爺,這邊,這邊,這張家的小姐也太倔強,這都鐵證如山了,還不肯認錯。”
到了傍晚,牢房裡更加冷了,張若儀把自己團成了一團,準備睡了。
突然,遠處傳來犯人們的喧嘩,有人跟獄卒要吃的,有人哀求給條破棉襖,張若儀躺在麥草上,隻露出腦袋,好奇地看向鐵欄外麵,這個時間,獄卒是要帶走哪個犯人夜審嗎?
“駙馬爺,這就是個毒婦,因為嫉妒就毀了自家姐妹的臉,最可憐的,當屬安寧郡主了,本來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因為飛來橫禍,整張臉都毀了,現在完全不敢出門,不管去哪裡都要帶著麵紗,若是恢複得不好,這一生都毀了……”
張若儀一下子清醒了,抓了抓頭發,擦了擦臉,以一個完美的姿勢躺了下去。她知道自己什麼姿態,什麼角度更好看。
“閉嘴,此案疑點重重,你這樣的說法是極其不負責任的。”周澈看到躺在麥草堆上連條被子都沒有瑟瑟發抖的陳嬌,他心疼地皺了皺眉。
之前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她被扔在了地上。她滿身是血,衣衫破碎,淚水血水在臉上糊成了一團,真是半點美感都沒有。她用不怎麼乾淨的水洗了一把臉。
此刻她知道周澈在,所以極儘所能露出自己最水潤、最惹人憐惜的眼神抬頭看過去……
“你來了,你終於來了。”
打發走了獄卒,他才打量張若儀一番,低聲問道,“他們可有用刑?”
張若儀哭得梨花帶雨,“打了,這裡,這裡都紅了,我沒有害人,我是冤枉的,駙馬,你一定要救我。”她委屈地喚了一聲駙馬,這一聲駙馬很是纏綿,有道不儘的信賴與眷戀。
“爹爹,他不分青紅皂白,把我送到了這個地方,我的心好痛啊!我隻有駙馬你了。”眼角眉梢滿是愁情,似乎對於張太傅的絕情十分難過,卻又隱忍不發。
看著張若儀憔悴消瘦的臉龐,低聲道,“莫急,我會儘快救你出來的。”
“還好有你,不然……”
張若儀笑容明媚,眸光似月下的湖水瀲灩生輝,周澈怔了怔。
“我先走了。”收回視線,周澈告辭。
張若儀不能出牢房,站在原地目送他。
“好好照顧那位張家的小姐。”
周澈走後,那獄卒拿起了那個錢袋子掂了掂,又扒開數了數。
嗯……一共十兩銀子,對普通人來說也許不少,但對他而言連牙縫都塞不了。
這駙馬爺也太摳門了點。
“你算是走了運了,這駙馬爺吩咐了要給你的被子,接著。”獄卒扔來了一床嶄新的棉被,上麵有陽光的味道,摸起來又軟又舒服。
張若儀在犯人們豔羨的目光裡睡了一個好覺。
她的夥食也好了。
因為周澈花錢打點了獄卒,從外麵買了吃食送進來,她總算吃了幾頓熱乎乎的飽飯。
晚上唐檸在公主府吃全魚宴,十分融洽甜美的情景,因為不速之客的闖入被打斷了。
“公主,駙馬爺讓奴才把這個……給您……”
一句話還沒說完,唐檸就不高興了,周澈這是把她當什麼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嗎?
唐檸把信丟在了地上,“他自己怎麼不來……”
“這,這奴才也不知道。”
唐檸不高興,卻也不至於去為難一個下人,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並不是一個喜歡遷怒的人。
那小廝愣了愣,看著柔柔弱弱的建安公主,竟然如此霸道。
最開始以為公主是個很好對付的閨閣女子,因為駙馬一直是這麼說的,可現在看起來,似乎並不是那麼好應付的。
“駙馬腿傷了,出不了門,這才讓奴才……”
這要是一般女人,他的做法完全沒有問題,甚至還能夠事半功倍,可惜的是唐檸不是普通女人。
駙馬幾時吃飯幾時睡覺,早飯吃了什麼,中飯吃了什麼,晚飯吃了什麼,她都知道。
這麼拙劣的謊話,她連拆穿都懶得弄。
“還不快出去,沒看見公主生氣了嗎?”翠柳不在,唐檸身邊的丫環看她臉色不對,直接發火了。
很快,小廝就從唐檸的視線裡消失了。
聰明人在身邊就是好,唐檸到這兒已經有好些日子了,前幾日全用來收拾公主府這一群白吃飯不乾事的東西。
誇張一點說,公主府若是有一百個伺候的人,其中五十個都是偷奸耍滑之輩,二十個是各處派來的眼線,剩下那三十來個去掉粗使雜掃,也就幾個能用的。
現在人員精簡了一半,但辦事效率,卻比以前好了十來倍。
“公主,這是葛大人要奴婢交給你的。”翠柳屏退了左右,給唐檸塞了一張紙。
打開一看,她就笑了。
入目的是扭扭歪歪的字跡,恐怕六七歲的小孩子,這字都寫得比這紙的主人好看。
這麼醜的字也就隻有張若儀能寫出來。
這完全就是現代人用不慣毛筆寫出來的字,大小不一,而且粗細不均。
硬筆普及以後,用毛筆寫字這種行為,已經不再是日常書寫所必須,而是轉而成為一種藝術形式。
現代人都用鋼筆,水筆,圓珠筆,隻要會寫字就行了,手腕力度完全不一樣。
看了紙上的內容,唐檸發出了意味不明的輕笑。
不需要唐檸示意,便有錦衣衛密切盯著張若儀的一舉一動,他們不會限製她做什麼事,不會讓她發現他們的存在,但她的一舉一動,都在錦衣衛的監視之中。
這紙條能傳出去,也是得了葛越的授意。
“公主,這是駙馬寫的條兒。”翠柳把地上的紙條撿了起來。
“明兒個,本宮去會會張家的這位小姐。看看令駙馬神魂顛倒的女子有多厲害。”唐檸的聲音裡透露出了一股興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