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幸就悠哉地過起了自己的日子。
不知幾日過去,幸去到自己時常去乘涼的庭院之中時,發現早已有人在那兒等著他了,纖細的背影,極為顯眼的淺綠色長發。
緩步走了過去,還未走到離恩奇都多近的距離,他便已經轉過了身,與頭發同色的眼眸就像是初春的綠芽,精致的臉上是溫和的笑意。
“好幾日沒見了。”他道,“進來坐坐吧。”
幸便坐上自己這幾日常坐的那個位置,這個庭院似乎原本就是為了避暑所準備的,她第一次來這個地方的時候這裡就有椅子了。
見她坐下,恩奇都也坐到她的身邊,不由得道,“你果然和吉爾很像。”
“他以往也偏好這一個位置,我們倆來這兒的時候,他總是坐在這椅子上。”
“隻是這一個位置能遮到最多的陽光而已。”幸的麵色不變,道。
“吉爾當初也是這樣說的。”恩奇都道,“你們都厭惡陽光,我卻是喜歡的。”
“不論是現在這樣熱切濃烈的陽光還是有時淺淡單薄的陽光,我都是喜歡的。”
“陽光是作物想要生長必不可缺的東西,作物生長的好,烏魯克的人民們就會生活的更加幸福。”
淺綠色頭發的少年似乎看出來了她並沒有多喜歡關於吉爾伽美什的話題,便慢慢開始講述自己。
“我是神明們因為烏魯克人民的祈願而創造的,為了將原先是暴君的吉爾轉變成明君,這樣的目的,我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
“然而起先,剛剛被創造出的我其實什麼也不懂。”想起最初一段的時光,他多了些懷念的神色,“同野獸一起生活著,捕獵,共食生肉,夜晚便睡在能夠遮蔽風的黑暗洞穴之中。”
“並不壞,那樣的日子。”他道,“後來被神妓啟蒙,才有了作為‘人’的意識,再之後便和吉爾戰鬥,到了最後反而成為他的好友。”
“這些想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看向庭院外蔥翠的景色,道,“我也算是完成了烏魯克人民祈求神明,而後創造出我的願望。”
“幸。”恩奇都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道:“你沒有告訴我看的名字,我就向吉爾詢問了。”
“吾友是一個非常單純的人,他作為君王十分完美,在人際關係上卻稍顯不足。”
“前幾日,他是不是惹得你生氣了”
幸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生氣了的,她隻是覺得無可奈何。
並非是這個社會背景所出生的她並不能真正理解吉爾伽美什的想法,她能做的僅僅是在自己所做的那些夢中來挑出相似的,進行設想而已。
設想出來的東西往往和現實有偏差,而吉爾伽美什則是這種偏差最大的原因了。
“恩奇都,我沒有生氣。”這並不是什麼玩笑話,或僅僅是用來安慰恩奇都的,“我隻是覺得自己無法和吉爾伽美什交流。”
“他習慣了站在太過高的地方,帶著天性中的驕傲,看人的時候也是高高在上的姿態。”幸搖了搖頭,道,“我不喜歡。”
“我喜歡他無比純粹的活著,卻也隻是想要遠遠的看著他這樣活著。”
“就像是飛蛾總是義無反顧地撲向“”熊熊燃燒的火焰,最後翅膀被燒毀 ,隻能整個都掉進火裡,連屍骨都不複存在。”
說道這兒,幸看向自己身邊這個逃過精致的少年,意有所指道,“恩奇都,你正在被這一片火焰燒著翅膀。”
“終有一日,你就會像那些撲火的飛蛾一樣在殞身在火焰之中。”
“連屍骨都不曾留下。”
聽完這一段話,恩奇都的笑容消失不見,而後又慢慢出現,他道,“我已經設想過這樣的結局,對於這樣的結局,我不感到畏懼也不敢到後悔。”
“這些話,我不曾向他說過,就像我先前所說的,吾友很多時候都是個極其單純的人。”
“就像陽光,有時候是作物必須的,有時候又因為太過熱烈將作物曬死。”
“可作物無論怎樣都是需要陽光的,就像我,無論怎樣,都需要吾友,烏魯克的人民也是,需要著吾友。”
幸靜靜地聽他說著,等到他說完,她才道,“我知道你今天特地過來找到我的原因了。”
“原來你已經發現了,是我表現得太過明顯了嗎”恩奇都問道。
幸沒有回答他這一個問題,而是說起恩奇都更關心的那件事情,“我很奇怪,你希望我和吉爾伽美什和好。”
“然而事實是,我並不覺得這是必須的,隻要有你在,他就一定會是一個明君,為烏魯克的人民建造更美好的過來。”
“隻有你才能做到這一件事情,而我是不行的。”
恩奇都認真傾聽完她所說的話,向著目光真誠的少女,道,“我自己不知道自己這樣一具神造的身體還能夠支撐多久。”
“如果,我不久之後就迎來死亡,我很擔心吉爾會變成先前的樣子,那樣的話,我會很傷心。”
“不僅僅是為了烏魯克的人民,也是為了吉爾。”
“吉爾他,隻是缺少理解他的人而已。”
幸歎了一口氣,在少年殷切的目光中,道,“你怎麼就知道我可以理解他呢”
“況且,我並不願意去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