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三人舉杯飲儘杯中所盛放的美酒。
飲酒的性質為一旦起來了,就輕易不會消退,幸便像是第一次見到恩奇都一樣看著他和吉爾伽美什將酒當做水一樣毫無節製地飲用著。
隻是比起吉爾伽美什的毫無陰霾,甚至無比興奮,恩奇都同樣欣喜的外表下卻隱藏著更深的擔憂,那是未曾吉爾伽美什訴說過的擔憂。
最後,吉爾伽美什終於喝的儘興而暈暈乎乎地倒在桌麵上,恩奇都放下他已經舉著好一會卻沒有喝的酒,看向仍舊坐著的幸,道,“你還是和吉爾和好了。”
幸輕微地點了點頭,伸手揉了揉吉爾伽美什極為柔軟的金發,在醉酒狀態的王沒有在意她的動作,她道,“隻是他突然過來找我了。”
“吉爾他或許還沒有注意到吧,對你抱有的和其他人包括我在內都不一樣的情感。”恩奇都看著她的動作,用雙手托著下巴笑道。
“隻是,他在還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卻已經做出了一些行動。”他道,“這大概也是吉爾讓我覺得很厲害的一點吧。”
幸卻道,“他隻是很新奇而已,因為我很不一樣,對嗎?”
她澄藍的眼眸像是蘊著大海,說出這句話時也沒有驕傲的自得,而是極為平淡地敘述。
恩奇都甚至覺得她不需要自己的回答,可他卻還是點頭道,“確實是這樣。”頓了一下,他又道,“可不僅僅如此,你有一種很奇怪的特質。”
“我無法向你準確地描述出這樣的特質。”他歪了歪頭,露出一個格外純真的笑容,“隻能像你承認不僅僅是吉爾,我也被這樣的你所吸引著。”
他笑道,“要是被吉爾聽到了,他估計又要生氣了。”
“他是個看似成熟,實際卻很幼稚的人。”這樣說著,她的臉上卻是分明的笑意,用手指繞著吉爾伽美什的頭發,“有時惹人生氣,有時也惹人喜愛。”
“這或許就是你所說的,他是個純粹地人吧。”
可下一秒,她便話鋒一轉道,“恩奇都,你還在擔心什麼呢?天之公牛已經被你和吉爾擊敗了。神明難道還會降下第二次災禍嗎?”
恩奇都道,“神明的心意難以猜測,但伊絲塔想要報複吉爾卻沒有成功,還是間接使得神獸的死亡,她一定會不甘心的。”
“隻是,不知道這一次她又會乞求父神降下的懲罰。”
幸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卻也對這樣僅僅因為被拒絕求婚就展開瘋狂報複的女神有些無言以對,身為神明卻如此針對人類,不如說本身就失去了被稱為神明的資格了。
燈的火焰逐漸燒完,夜色漸漸籠罩了下來,半個身子都浸沒在黑暗中的少年,聲音依舊溫潤如水,道,“希望接下來的難關,吉爾也能夠順利度過。”
後來,幸再想起綠發少年所說的這句話,隻覺得他當時應該在這句話中加上他自己的名字,如果是“吉爾和恩奇都能夠順利度過。”這樣的話語,或許他就不會迎來死亡了吧。
隻是這也僅僅是妄想而已,安努神所降下的懲罰是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其中一個必定會死去。
作為擁有三分之二神血脈的吉爾伽美什免於死亡,而被神創造出來的恩奇都漸漸衰弱,不論吉爾伽美什作出怎樣的努力,那個原本總是溫和笑著的少年最終死亡。
恩奇都最後的時間裡,幸和吉爾伽美什陪在他的身旁,看著明顯眼眶通紅的吉爾伽美什,幸不再說些什麼,隻是握住少年另一隻已經瘦地脫形的手。
他以往明亮的眼眸已經逐漸黯淡,甚至沒有力氣再說話,那一雙光芒消散的綠色眼眸卻直到最後都清澈見底。
吉爾伽美什看著他唯一的好友不說話。
唯一的,已經死去的好友。
即使在恩奇都去世之後的幾天裡,他都無法接受這一事實,連飯也不吃的就那樣握著他的手,幸走過他的身邊也不會得到他的任何注意。
直到屍體開始腐爛之後的一天,恩奇都連麵目都開始無法被辨認出,那一天,幸再一次給吉爾伽美什送飯時,他卻猛然抬起頭來。
格外猩紅的眼眸看向她,卻意外地平靜,再沒有了以前那種意氣風發的感覺。
“人的生命如此短暫,被神明輕易玩弄著,即使我依舊是烏魯克的王,享受著世間所有的寶物與財富,在我死去的時候,這些也都不複存在了。”
他說,“ 我要去追求長生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