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房間的日子裡似乎過得不知是快是慢, 月光從開了一道寬縫的窗沿開始, 漸漸充盈著整個空曠的房間。
抬手遮住從窗戶投射過來的月光,三日月閉了閉映著彎月的眼眸。
“已經,是晚上了嗎?”
空蕩的房間回蕩著他一個人略有些沙啞的聲音,他後知後覺地摸上了自己的喉嚨, 在心裡苦笑道,“這樣的聲音...聽起來實在難聽呢。”
即使那位大人此刻出現在自己的麵前,這樣難聽的聲音或許不會討取她的半點喜歡吧。
這樣想著, 他卻握緊了自己的手, 又緩緩鬆開,看著雪白的手心上留下幾個月牙印,笑了笑,“呀,我都在想些什麼啊。”
明明是殺人染血的利器, 哪怕有著風光霽月的外表也改變不了這樣的本質。
卻滿心地貪戀著她。
整個頭腦裡都是她的身影。
眉眼精致,眸深似海。
她抱著他的時候總是略垂著眼眸, 輕輕抬眼的時候好像連同周圍的風景、時光都一同慢下來了。
連同著她的每一個動作,她看向他的每一個眼神, 做出的每一個動作,他靠在她的胸前,聽著隔著血肉與肋骨後,那一顆不停躍動著的心臟。
咚, 咚, 咚
一下, 兩下,三下……絲毫不曾停頓,緩緩地躍動著。
幼年的他,這樣的形容不知是否準確。
或許稱之為初初生出意識的他,還不曾擁有“三日月”這個名字的他。
喜歡仰著頭看她,喜歡把她的手拿過來放在自己的臉上,然後如同動物似的蹭著她隨意放到他頭上的手,即便那個時候他連‘動物’都不知道是一些什麼東西。
卻隱隱中有了這樣的意識,也不知道是怎麼來的。
不過,他更喜歡她的眼眸深處,深色趨近於黑色的瞳孔裡倒映出自己身影,那一張他自己看來覺得有些陌生的臉。
倒映著在其中,又好像不存在於其中。
讓他感覺自己好像在一點點的下墜,從淺藍色的海麵到如夜一般漆黑的深海,沒有因為空氣殆儘而產生的窒息感,卻有另一種無法抗拒的沉溺感。
不算是舒服的感覺。
甚至有些難受。
儘管如此……儘管如此……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咚,咚。”
三日月敏銳地感覺到了這樣的敲門聲和同伴們的敲門聲有些不一樣。
說不上具體的。
隻是那樣的節奏好似無端地叩在他的胸膛,讓他的心臟仿佛也跟著那樣的節奏開始跳動,讓他不禁產生疑問,敲門的人會是誰呢?
甚至產生了更隱秘的想法和期待。
我控製不了自己去想這個問題,敲門的人會是您嗎?
用力地支起身體,從榻榻米上站起來,走到門前,他走的不算快,伸出手去開門的時候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微微顫抖著。
打開門,穿著深藍色浴衣的少女站在門外。
月光留戀親吻著她的金發,然後被他阻擋在門外。他的房間並沒有開燈,隻是透著朦朧的光亮。
幸掃視著牆壁,憑借著良好的夜視能力看到了房內燈的開關,剛將手放上去,就被另一隻手覆上了,骨節分明,不似女孩子的柔軟。
“可以不開燈嗎?”他低著頭,額間和兩邊的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
從幸的角度隻能看到他抿著唇色淺淡的薄唇,那是一副稱不上高興的神情。
幸看了看他,便收回了手。她說,“那就不開吧。”
她倒是確實是無所謂開不開燈的。
她看著對麵的這位時身形清俊纖細的男子半跪下來,膝蓋觸到地麵。
深藍發色的青年伸出手環住她腰,手臂收緊又放鬆,最終用著一個不會讓她感到禁錮的力道。像他幼時貼近她的胸膛的那個姿勢,隻是場景裡的人物調換了過來。
幸因為他的動作而曲了曲膝蓋,感覺到他把頭貼到自己的懷裡。
她沒有推開他。
“您知道我是誰嗎”他問道,語氣輕輕地,溫柔又帶著脆弱地好像不堪一擊的希望。
為什麼一定要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久而久之,連三日月自己都仿佛忘記了問出這個問題的初衷。
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有見到她了。
所以,見到她的時候,他又想起來這一種執念是怎麼出現的。
審神者是刀劍付喪神的主人,提供靈力使得他們足以在世間活動,戰鬥。
對於其他付喪神來說,審神者大概就是這樣了吧。
況且他們的這一位主人也不像彆的審神者一樣喜歡和他們待在一起,除了戰鬥外他們之間鮮少有彆的交流。
儘管如此,她的刀劍們卻異常地崇敬著她,喜歡著她。
; 因為說到底,刀劍不過是用來戰鬥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