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便是三朝回門的日子。
一早,小虎便備好馬車候在偏院外。
蘇綺羅帶著春桃坐上馬車後,馬車便快速駛出程府。
春桃不常出來,車子剛駛出不遠,她便忍不住撩起車簾一角探頭向外望去。
這附近都是大戶人家的住宅,沒什麼看頭。
看了兩眼,春桃剛想縮回頭,眼角餘光忽然掃到了什麼,定睛一看,春桃驚訝的叫道:“啊,黑牡丹。”
蜀地人十分喜愛牡丹,他們將牡丹視為富貴吉祥、繁榮昌盛的象征。
尤其是黑牡丹,因其稀有罕見,更是被譽為花中之王,一株便能賣到五兩銀子。
蘇綺羅本來在閉目養神,聽到春桃的叫喊,不由睜開眼透過車窗向外看去,隻見路旁的牆角處堆著幾株牡丹,花根上帶著土,根須有折斷損毀,枝葉更是蔫的厲害,應該是拔|出來很久了。
蘇綺羅目光一頓,對外麵駕車的小虎吩咐道:“小虎,你去將那幾株牡丹撿回來。”
春桃不解的看向蘇綺羅,“二夫人,那花一看便知活不成了,撿回來做什麼?”
“那花還沒死透。”蘇綺羅摸了摸尾指上的戒指,隨口解釋道:“撿回去種在院子裡,說不定能活。”
牡丹花不好養,養死了不吉利,一般養牡丹的人家都會在牡丹快死的時候提前將花拔了丟掉,像蘇綺羅這般將快要死的花撿回家裡養的幾乎沒有,因為大家都怕將花養死了晦氣。
不過她一個奴仆,也不敢置喙主子的意思。
待小虎將幾株快枯萎的牡丹抱到車上,蘇綺羅數了數,竟然有六株,不過都蔫的厲害,再拖下去的話,怕是要徹底枯死。
“小虎,直接去當鋪。”
“二夫人,不去蘇府嗎?”春桃問道。
蘇綺羅閉目靠在車壁上,聲音淡淡道:“不去了。”
春桃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不過終是沒說出口。
小虎想法簡單,聽到蘇綺羅的吩咐,二話不說便駕著馬車蹬蹬的向最近的當鋪駛去。
到了當鋪後,蘇綺羅拿起鬥笠罩在頭上。
大燕朝對女子的約束並不嚴格,女子不但可以隨意外出,甚至可以開店鋪、做生意、自立門戶,蘇綺羅之所以戴上鬥笠,主要是不想臉上的麻坑引來關注。
蘇綺羅跳下馬車後,讓春桃和小虎在外麵等自己,她則一個人抬步走進了當鋪中。
店鋪門麵不大,有兩個大木架,架子上分布著數十個小格子,格子上擺放著各式物品。
中年掌櫃站在櫃台後麵,櫃台外則站著一個衣衫破舊,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掌櫃的,您就收了我的玉簪吧。”小姑娘聲音嘶啞,似是剛剛哭過。
店掌櫃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不收,不收,你快拿走。”
這店掌櫃明顯是在趕客了,小姑娘卻是不死心,“掌櫃的,這是品質極好的凝脂白玉,您再看看,我隻要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你這玉簪從頭裂到尾,一文錢都不值,還一兩銀子!”胖掌櫃的嗤笑,“你去彆家店當去,我這裡不要。”
說完,眼角餘光忽然掃到走進來的蘇綺羅。蘇綺羅頭上罩著鬥笠,店掌櫃看不到她的麵容,隻能從她的身形和發飾上辨出她是一個年輕的婦人。
“小娘子。”店掌櫃一改之前的不耐煩,語氣熱絡的問道:“你可是有什麼要當的?”
蘇綺羅將大夫人給她的首飾盒及她手腕上的玉鐲都拿出來,一起放到櫃台上,“我想把這幾樣東西都當了。”
店掌櫃笑眯眯的拿起玉鐲仔細打量了片刻,“這玉鐲質量一般,當不了幾個錢。”說著,又打開一旁的首飾盒,拿出裡麵的珍珠櫻花發簪和耳墜,看了半晌道:“這兩個品質還可以。”
“你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一下,我再看看。”店掌櫃說完,一屁股坐在櫃台後的椅子上,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工具對著那幾件物品仔細的研究起來。
在店掌櫃低頭研究的時候,蘇綺羅轉頭看向紅著眼圈站在一旁的小姑娘,“能讓我看看你的玉簪嗎?”
小姑娘顯然沒想到蘇綺羅會和自己說話,愣了一瞬後,忙將一直攥在手中的玉簪遞到蘇綺羅麵前,“呐,你看吧。”
玉簪晶瑩剔透,簪頭雕刻著一朵精致的蓮花,花芯處沁著一抹青絲,非常漂亮,可惜從尖端到尾部有一道裂紋,因為這道裂紋貫穿整個玉簪,想要修複或是重新雕刻都不容易。原本幾十兩銀子的玉簪,如今卻是一文不值了。
玉碎了,裡麵的靈氣不會散。蘇綺羅接過玉簪握在手中仔細感受了一番,簪內所含的靈氣十分濃鬱,確實是一塊好玉,就是太細短了些,“一兩銀子?”
“是的。”小姑娘一臉期待的看著蘇綺羅,“姐姐,你要嗎?”
“要。”蘇綺羅爽快的答道:“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小姑娘原本沒抱什麼期待,聽到蘇綺羅的答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剛要說什麼,這時,店掌櫃已經估好價格,他從櫃台後麵起身,抬眼看向蘇綺羅,問道:“小娘子,你想活當還是死當?”
蘇綺羅現在隻想要玉石,這些東西她不可能再贖了。聽到店掌櫃的話,她幾乎沒有猶豫便回道:“死當。”
“死當的話,這三樣東西我合你六兩銀子。”店掌櫃笑眯眯的問道:“你看如何?”
在當鋪當東西,能給出原價一成的價格就不錯了。蘇綺羅在心裡估算了一下,店掌櫃開的價格雖然不高,但也不算太低,換個地方未必比這裡高多少,最主要的是那幾株牡丹拖不得了。
略一斟酌,蘇綺羅點頭道:“可以。”
見蘇綺羅如此爽快,店掌櫃一雙小眼睛笑眯成了一條縫,他一邊從抽屜裡取出銀子遞給蘇綺羅,一邊道:“我這裡給的價格最是公道,小娘子以後要是有什麼東西想當,儘管到我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