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
甄尤溟從堆滿奏折的案桌上剛抬起頭,章公公的聲音便適時響起。
“陛下,丞相大人在殿外求見。”
“宣他進來。”
何長笙頎長的身影從殿外緩緩而來,從容不迫,榮辱不驚,
一如甄尤溟從始至終最欣賞的模樣。
“微臣叩見陛下。”
“何丞相不必多禮。”甄尤溟從奏折堆積的案桌上走了出來,近日有太多的官員上遞奏折,大多數都是有關林府謀逆一案的內容,攪的他心煩氣躁。
這會見他來此求見,以為是林府一案有了進展。
“林府一案,不知丞相查的如何?”
“微臣慚愧。”何長笙低垂著頭,看起來甚是恭謙。“林府謀逆一案尚未發現任何線索。”
甄尤溟聽聞不由感到失望,背著手輕歎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可惜沒有塵埃落定,還是遺憾沒能沉冤得雪。
“雖然沒有查到林府謀逆的線索,但是微臣無意間發現了其他的事情。”
何長笙將林楚淺在桂春樓偷出來的書信和賬本雙手遞給過去。
甄尤溟狐疑的接過以後,翻看一番以後,麵帶慍怒。“在朕的眼皮底下竟也有人敢做出此等私通外邦的勾當。”
“陛下息怒。”何長笙開口故作安慰:“事情的真假難辨,還需進一步調查。”
“證據確鑿,此事還能有假。”甄尤溟冷哼了一聲,臉色陰沉。
“陛下,此事若果真如此,那背後隱藏的內情就絕非眼下這般簡單。”何長笙麵色沉靜,語氣卻帶著明顯的擔憂。
“何丞相的意思?”
“微臣以為此事涉及的事情甚廣,興許林府謀逆也與此事脫不了關係。”
他將此事點明,甄尤溟隱約也察覺到背後可能涉及到的事情。
邊關的外族蠻夷本就虎視眈眈,此時辰國西北災情嚴重,民怨四起,若是有外族在此時與朝中大臣內外勾結率兵進攻,那辰國必將損失慘重。
想到這裡,聯想到此時威震四海的威武將軍卻因為意圖謀逆而被迫入獄,這未免太過湊巧。
“那密信可有查出什麼端倪?”甄尤溟忽然又提起密信。
何長笙淡淡的搖頭。“字跡,印章,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妥。”
密信是林斐澤寫給丹蚩王室的,內容清晰明了,直白的表達出了他心懷不軌的想法。
“丹蚩?”甄尤溟背著手,低聲詢問道:“何丞相可知為何是丹蚩?”
“恕微臣愚笨,林都尉為何選擇與丹蚩聯合,微臣亦甚是困擾。”
何長笙的回答甚是巧妙。
眾所周知,辰國邊疆外族部落諸多,其中實力最強的便是丹蚩,但與辰國最為交好的亦是丹蚩。
雙方多年來沒有發生任何戰爭,雖然在邊關因為生活習俗的差異時常有些摩擦,但都不過是小打小鬨。
雙方君主還是很和睦的,每年丹蚩王室皆會派人前來進貢,甄尤溟對待丹蚩部落,也頗為厚待。
如此情形,林斐澤若是真想謀反,要聯合外族,那他最應當選的該是戎狄部落才是。
戎狄部落一直騷擾邊界的小城,賊心不死的試圖侵占辰國領土,就連上次明明是來求和也明裡暗裡的挑釁。
無論從那個角度出發,戎狄人都比丹蚩更為穩妥,他林斐澤為何要舍近求遠呢?
甄尤溟為何遲遲沒有對林府一案做出任何回應,就是因為這個疑點。
此時拿出來問何長笙,也不過是表明了自己將信將疑的態度。
說到底林品契是兩朝重臣,戰功赫赫,哪怕真有謀逆之心,最後也未必會滿門抄斬。畢竟甄尤溟治國以仁愛寬厚為主,所殺了林府這樣的忠烈之臣,怕是會寒了天下人的心。
正值多事之秋,辰國內憂外患,甄尤溟身為一國之君亦不敢輕舉妄動,牽一發而動全身,稍有不慎,便會動搖國本,為今之計也隻能靜候良機了。
甄尤溟掃了一眼案上的奏折不禁又歎了一口氣,想起那位下落不明的林小姐,隨口便問了一句。
“可有查到林家小姐的蹤跡?”
何長笙眼神微閃,氣定神閒的輕輕搖頭,神情沒有一絲不妥。“尚未查到林小姐的下落。”
甄尤溟不疑有他,搖著頭甚是惋惜。“佳人總是命運多舛,可惜了八皇弟對她牽腸掛肚。”
想到甄尤脩,甄尤溟又忍不住撫額頭疼,前者每天來禦書房鬨,每每都得費好大勁才能把他趕走,實在麻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