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
青歸柳葉新,流水桃花灼灼。
初春暖陽,萬物生長,適合踏青出遊的好時節。
林楚淺與葉昭君相約前往城外清蓮寺焚香祈福,一大早迎著濕潤的露水到達目的地。
剛下馬車,便被寺廟周圍雲集的災民所震驚,那些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的災民上無片瓦遮陽避雨,下無軟臥草墊蔽身,流露街邊,乍一眼望去猶如屍橫遍野一般。
葉昭君見到此情此景,不由眼眶發紅,嬌養在閨中的她如何見得這副景象。
她緊緊的抓住林楚淺的手,聲音已經有些哽咽。“阿淺,他們好可憐。”
無家可歸,挨餓受凍。
確實可憐。
林楚淺抿著嘴沒有說話,最後輕歎了一聲拉著她走近寺院。
“我知道災情嚴重,但是不知道已經到這個地步。”葉昭君喃喃自語,兩個人行至大殿燃香祈福。
林楚淺望著巍峨雄偉的菩薩神像,見她垂眼中的威儀慈悲,她心想若世間真有神明存在,那些廟裡長年鼎盛的香火也足夠打動他拯救外麵受苦的災民了。
可見神靈庇佑不了這天下蒼生。
與她不同的人,葉昭君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閉著眼睛認真肅穆,她祈求著菩薩保佑災情早日過去,百姓能重回家園,她也祈求著他能平安歸來。
祈福以後,兩人各自添了些香油錢,重新走出清蓮寺,隻見寺廟門口擁堵不堪,麵黃肌瘦的災民爭先恐後的圍堵在寺院門口的一處施粥的地方。
門口被災民堵的水泄不通,兩人走不過去,隻能叫來寺院裡的一個小憎人詢問緣由。
原來是清蓮寺見災民可憐,於是每日都會在寺廟外施粥,可惜清蓮寺能力有限,每日所能提供的白粥供不應求,饑腸轆轆的災民為了這口粥便隻能削尖了腦袋往前擠了。
葉昭君聽完,又不由心生憐憫。“陛下不是來開倉放糧了嗎?為何災民依舊挨餓?”
“災情慘重,受災的百姓眾多,開倉放糧也未必能受惠於所有災民。”林楚淺溫聲解釋。
其實災情爆發以來,甄尤溟已經早早下令開倉賑災,但是效果微乎其微。
一方麵是受災範圍太廣,受災民眾分布零散。另一方麵則是因為缺少一個有魄力的官員出麵賑災。
開倉放糧不假,但是最後賑災的糧食銀兩能否落實到災民手中便是另外一回事。
天子腳下的都城門外尚且如此,不知其他的災民又該如何悲慘?
兩人停在寺廟門口看著災民為了一口粥搶的頭破血流,靜靜無言,片刻過後,鍋中的白粥分空了,搶不到粥的災民隻能一臉頹色的離去,重新躺在肮臟泥濘的土地上,閉上眼睛苟延殘喘。
葉昭君與林楚淺重新坐上馬車,一路沿著躺在路旁東倒西歪的災民,車窗外的風吹進來都帶著在腐臭難聞的的氣味。
“阿淺,他們真的太可憐了。”葉昭君眼眶濕潤,抬起頭眼巴巴的盯著她:“我們幫幫他們吧。”
“你想怎麼幫?”林楚淺挑眉。
“既然清蓮寺施粥,要不我們也施粥吧!”
見她目光閃動,林楚淺斟酌了一下,倒也沒有反對。
“施粥也不是不可以,但隻不能用林府的名義。”
“那用我葉府的名義施粥吧!”
“行。”
——
翌日。
林楚淺與葉昭君帶著帷帽到城外施粥,從早上一連忙到傍晚才勉強結束。
還是依舊有百姓分不到一碗粥。
兩人坐著馬車回府,葉昭君摘下幃帽,疲倦的臉上帶著笑意。
“想來今日有許多災民都喝到了一碗熱粥。”
林楚淺笑而不語,托著下巴望著窗外,暮色蒼茫,腐臭的氣味依舊縈繞不散。
一連數日,兩人皆在城外施粥。
可結果依舊是供不應求,來領粥的百姓源源不斷,可挨餓的依舊在挨餓。
從早到晚的施粥,根本無濟於事,而且消耗了大量的錢財。
林楚淺感覺這樣下去不行,於是在回程的途中,她嚴肅的對葉昭君說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什麼?”葉昭君有些疑惑。“我們總不能看著那麼多百姓活活餓死吧?”
“不是。”林楚淺問道:“昭君,你可知每日施粥所耗費的銀兩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