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柯點了支煙,煙是他慣常抽的牌子,便宜貨,勁大嗆嗓子,但他早已習慣。
喬柯是個念舊的人,從他16歲第一次抽煙起就抽的這個牌子,十幾年過去了,即便是後來有錢了,喬柯也從來沒想過要換。
也幸好是這樣,不然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如今他的可不就隻抽得起這種五塊錢一包的煙麼?配他那一身地攤貨剛剛好。
這樣落魄的喬柯此時正站在五星級酒店的對麵,他吐出一口煙圈,透過縈繞的煙霧看向酒店門廳處的那對新人。
一輛又一輛的豪車停在酒店門口,從車上下來的人非富即貴,光是手上一個小小的配飾就抵得上喬柯全副身家的十倍還多。對麵已經亮起了燈光,巨大的水晶燈據說是為了婚禮晚宴特意定製的,晶瑩剔透的水晶反射出亮麗的色澤,將燈下的每個人都打了層柔光,美好而繾綣。
喬柯視力很好,即使隔得這麼遠也能清楚地看清對麵人的相貌。男的身姿挺拔,麵容俊秀,嘴角揚起完美的笑容與來賓見禮,臂彎裡是嬌俏可人的新娘,長相甜美秀麗,氣質優雅高貴,小鳥依人地倚在新郎身旁,親昵而又甜蜜,端的是一對璧人。
新郎身側便是男方的父親,齊父雖然麵上帶笑,目光卻總是四下徘徊,似乎在尋找什麼人。眼神時不時瞟向巡視在附近的保鏢,警惕得仿佛下一秒就有人跑出來破壞婚禮。
喬柯在對麵看得分明,想起手機裡那條短信,他自嘲一笑。
他跟齊沐清已經分手三年了,齊沐清怎麼都已經跟他沒有任何關係,偏偏齊家人卻覺得他還沒死心,特地發地址讓他來親眼見證,還一副生怕他出現搶親的模樣。
喬柯搖了搖頭,將手裡的煙掐滅丟進一旁的垃圾桶,雙手插進褲兜就這麼轉身離開。
身後的喜樂早在三年前就已經跟他無關,他今天來也隻是跟自己告彆,跟過去那個傻逼一樣的自己。
喬柯十八歲跟齊沐清談,二十八、九歲和他分手,十年才看清一個人,不得不說,以前的喬柯是個十足的傻逼。
喬柯步行回了自己的出租屋,因為囊中羞澀,他連打的的錢也沒有,那酒店距離他住的地方很遠,那條線路的公交入夜就沒了,喬柯隻能一步步走回去。
而這一切都是拜齊家人所賜,喬柯原本是個紅極一時的演員,因為外形好,演技也過得去,又肯學肯吃苦,喬柯出道沒幾年就紅遍了大江南北。
隻不過好景不長,他和齊沐清的事情被發現後,齊家人用各種手段打壓他,幾乎是一夜之間,那些巴結他看好他的人都對他躲躲閃閃,身邊除了一個小助理,便是連經紀人都對他視而不見。
喬柯知道自己被雪藏,他也抗爭過,努力過,用儘一切辦法,最終卻隻是螳臂當車。
他跟齊沐清這個想要體驗娛樂圈的富家子不一樣,16歲隻身北上的他除了一顆想要實現夢想的心外一無所有。曾經他以為自己是幸運的,他喜歡演戲,也有天賦,身邊還有很多誌同道合的朋友,他以為他能和齊沐清攜手走上那個巔峰。
卻原來最先離他而去的,就是他曾經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麵對這個資本的世界他眾叛親離,輸得一敗塗地。
喬柯回到出租屋時已經很晚了,他住在三樓,破舊的筒子樓自然也沒有電梯,拖著酸脹的腿,喬柯好不容易爬了上去。隻是等他走到門口,卻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腳。
喬柯看清楚腳下的箱子,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箱子是黑色的,很舊,邊緣的皮都磨得沒了,喬柯認出這是他用了多年的旅行箱。箱子裡麵裝滿了東西,一看就知道是胡亂塞進去的,拉鏈被卡住,露出的那點布料分明是他的衣物。
喬柯從口袋裡掏出鑰匙,試著轉動門鎖,待發現果然打不開後,喬柯深深地歎了口氣。
他出門之前房東來過,威脅他再交不出房租就要把他趕出去,他當時急著走,好言好語地求房東再寬限幾日,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果。
不過想想也是,畢竟人家也不是做慈善的,憑什麼白給他住。
喬柯覺得自己很累,他早年拚命賺錢是為了給母親治病,後來母親去世,他手裡剩下那點錢全都給了齊沐清,他本意是想著兩個人一起存錢買房,他不懂理財所以交給齊沐清保管。後來發現齊沐清的家世背景,他們的關係暴露,喬柯因為拒絕跟齊沐清分手而被雪藏,再然後就是齊沐清對他說分手……
那之後他們再也沒見過麵,喬柯也沒去找齊沐清要回他的積蓄。
並不是齊沐清貪他那點存款,這點喬柯還是了解他的,齊沐清大概是忘了,因為他根本看不上吧。
而喬柯……他覺得丟人。
“所以這就叫死要麵子活受罪。”喬柯摸了摸口袋,一張五塊紙幣和一枚一元硬幣就是他的全部了。
喬柯站了起來,看了眼住了一年多的筒子樓,認命地拖著箱子往樓下走。
他實在是沒力氣了,箱子都拎不動,拖在地上“哐哐”地磕在台階上,在深夜的樓道裡換來幾聲暴躁的怒罵。
喬柯沒吭聲,逆來順受的。
這是這些年他學會的第一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