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哼笑一聲:“行啊,上吊還要喘口氣呢。文化人就是文化人,不知道的還當你們倆口子是家裡頭最出息的——”
而她話音未落,屋外突然傳來“吱呀”聲響。
木門被緩緩推開,許老頭麵色嚴肅,雙手款在身後,而許家老三許廣中手中提著做木工用的箱子,風塵仆仆。
“娘!我們回來了!”許廣中嬉皮笑臉。
看見最寵愛的小兒子,周老太眼睛一光:“你倆咋回來了?回來也不說一聲!”
許老頭銳利的目光掃過老伴的臉,又落在許廣華的身上。
在這家裡,老婆子愛磋磨大房家,許老頭卻不是,他很明事理。
“爹。”付蓉道。
許老頭應了一聲:“家裡各人有各自的活要乾,誰都不是像陀螺一樣從早忙活到晚的,你倆坐著歇一陣。”
周老太看見老伴這責備的眼神,知道是剛才自己說的話讓他聽見了。
她最怕老頭數落自己,頓時老臉一僵,假咳了一聲,卻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得愈發驚天動地,連耳根子都紅透了,直喘氣。
許廣華嘴笨,沒多說話,隻是忙著去給他們收拾收拾帶回來的行李。
這會兒出門不方便,要接鎮上的活,父子倆都是直接在彆人家裡住下的。
有時候一眨眼就住個十天半個月,再回來的時候,他倆就像是家裡凱旋而歸的英雄一般。
第一個迎上去的,自然是陳豔菊。
陳豔菊彆提有多歡喜,招呼著兩個兒子跑去找爹。
倆皮孩子一衝上去就撞得許廣中膝蓋一酸,正疼得齜牙呢,眸光一轉,看見屋外門檻邊站著兩個小人。
他一臉狐疑,一個是妞妞,另一個是誰?
許妞妞一看見許廣中,臉上就堆起乖巧的笑容。
這個家裡,在後世除了付蓉之外,三叔許廣中也是有大出息的。
他將許老頭的手藝傳承得極好,再加上嘴皮子溜,頭腦又靈活,因
此到了八十年代末,就已經給自己賺到了第一套小彆墅。
而後他放眼於房地產界,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在她穿回來之前,許廣中已經是城中數一數二的富商。
許妞妞深知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這會兒還是得與三叔先打好關係的。
於是她像平時爭取表現時那樣,忍著腳趾的疼痛,儘量邁著輕快的小步伐,一蹦一跳地走到許廣中麵前,想要討好。
可沒想到,許廣中的目光已經全然被嗒嗒吸引。
小女娃白白的、粉粉的,一雙眼睛又大又圓,跟黑葡萄似的,一本正經地觀察他,機靈卻不精明,露出小表情時甚至是憨態可掬。
這孩子——好眼熟。
他正要問一嘴,突然聽見付蓉說道:“嗒嗒喊三叔。”
嗒嗒立馬聽話地說:“三叔好!”停頓片刻,又邁著小碎步跑到許老頭麵前,“你是爺爺,對嗎?”
許廣中的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
他回頭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爹,又瞅了瞅媳婦,最後用眼神詢問:嗒嗒不是個傻的嗎?
許老頭一聽嗒嗒喊自己,也差點沒反應過來。
他用力地搓了搓耳朵,又揉了揉眼睛,以確保自己不是老得糊塗了。
大房家的小閨女出生以後連一聲都沒吭過,赤腳大夫來了好幾趟,都說不出所以然。
周老太把孩子藏起來,不讓她出門丟人現眼,可許老頭卻不這樣想。
許老頭想攢錢,帶嗒嗒上市裡看病。
眼看著這筆錢越攢越多,很快就要成行了,卻不想這一趟回來,嗒嗒居然會說話了。
許老頭不由抱起嗒嗒。
嗒嗒被抱在懷中,沒有不自在,用兩隻軟乎乎的小手在眼眶處比了兩個圓圈圈:“望遠鏡!”
豬長老也有望遠鏡,就是這樣的!
“嗒嗒……這是嗒嗒……”許老頭激動地紅了眼眶,連聲音都開始顫抖。
直到現在,許老頭都還記得自己那個失蹤的大孫子。
當年,那孩子多聰明可愛,後麵兩房相繼出生的孩子都不如他。
可惜那孩子卻與這個家無緣,說丟就丟了,想必再難找回來。
現在看著嗒嗒,許老頭恍惚之間覺得自己回到了當年。
“爺爺彆哭啦,嗒嗒可以把望遠鏡
借給你。”見許老頭表情觸動,嗒嗒大方地收回手,在許老頭的眼眶上比了兩個“望遠鏡”。
許老頭眼眶濕潤,老淚縱橫:“好——好!”
見這一幕,王秀麗第一個不服氣。
她也生過幾個娃,可她的閨女和兒子從沒得過老頭子的歡心!
早些年老頭子做木工活可賺了不少錢,這省吃儉用的,是一筆大數目了。
要是這些錢全讓大房家騙走了怎麼辦?
那嗒嗒不過是個女娃而已,就是再愛賣乖再水靈,能給大房家賺錢?能給他們把大兒子找到?能幫付蓉把過去那張剝了殼雞蛋似的臉蛋給還換回來?
也不知道稀罕個啥,真是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