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通道很長,而且也絕不是正常情況下會使用的通道。
這裡很狹窄,狹窄到有的地方隻能容許一人通過,空間也非常的低矮,艾倫懷疑自己隻要一伸手,就能觸摸到位於他們頭頂上方的管道。
那些管道沒有任何遮擋,就那樣裸·露在半空中,生物材料製成的柔軟管線時不時會在液體的流動下輕輕顫動,它們在暗淡的光線下呈現出一種肉質式的蒼白之色,看上去就像是某些怪物的血管和經絡。
雖然說在寂靜漆黑的同道中,艾倫可以聽見通風扇運轉時發出來的嗡嗡聲,但他還是可以敏銳的嗅出空氣中彌漫的那股陳腐氣息。
地麵上滿是灰塵和機油留下來的痕跡,就連應急的燈光都變暗了,繼續前進一會兒之後,整個空間裡留下來的唯一光線,隻剩下那一名工作人員手中的照明燈……
脖頸後側的灼熱感讓艾倫的不適變得更加嚴重,但艾倫的直覺卻奇異地回歸了,他凝視著那個位於自己模糊視野前方的工作人員,不知不覺皺起了眉頭。
對方真的是要帶自己前往生活艙室嗎?這個念頭掠過艾倫的心底。
他感覺到,似乎有一種力量正在阻止他繼續跟著對方前進。
那個男人身上縈繞著某種惡意而古怪的氣息,一舉一動,都讓艾倫感到不適和厭惡。
“艾倫·莫克姆先生,是發生了什麼嗎?為什麼不走了?”
就在艾倫的腳步漸漸變得凝滯的時候,對方卻像是腦後長了眼睛一般,立刻就回過了頭,然後他瞪著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著艾倫問道。
他臉上的微笑親切得就像是有人剪下了微笑模具的碎片,然後貼到了他的皮膚上一樣。
“沒什麼。”
艾倫愣怔了一下,然後回答道。
“這就好,我們還有一小段路就可以抵達目的地了。”
這個男人誠懇地說道,他咧開了嘴笑得更深,但笑意卻並沒有進入他的眼睛。
緊接著男人回過頭繼續往前走去。
而艾倫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猶豫了一會兒才重新開始邁步。
但就在這個時候……
“嘶嘶……*……%¥……我的艾倫……我的星星……”
奇怪的,如同呻·吟一般的低語,忽然之間自艾倫的身後傳來。
那是隻有在艾倫的夢中才會響起的旋律,暗淡,晦澀,但充斥著令人無法喘息的狂熱與激情……
艾倫猛然間停下了腳步,他震驚地轉過頭望向自己的身後。
幾乎是在同時,一種奇異的悸動竄過了他的身體,艾倫整個人顫抖得厲害,喉嚨乾渴,心跳如擂。
這條通道實在太暗了,艾倫唯一能夠看到的隻有一片黑暗,但此時此刻,他的視野裡卻跳動著某種奇妙炫目的微光,光線與朦朧遙遠的低語相互呼應,圍繞著艾倫不斷地流動。
艾倫的神智立刻就變得恍惚起來。
是幻聽?
還是……做夢?
艾倫細細地聆聽著仿佛在他頭顱內部響起的潮濕低語,所有的心神在一瞬間變得渙散。
他甚至都沒有聽見來自於身後那名“工作人員”的再一次的呼喚。
“艾倫·莫克姆先生——”
在發現自己呼喚的對象並沒有回應自己時,這名“工作人員”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的收斂起來。
如果艾倫此時還能維持清醒的話,艾倫一定會察覺到,這個男人身上縈繞著的惡意並非是自己的錯覺,而是……對方的本質。
這是一個冷酷而殘忍的人,僅僅是從他那對玻璃珠一般的漆黑眼睛就能看出來。
他看向艾倫的眼神裡沒有絲毫的情緒,隻有一種對待器物般的漠然。
看樣子,就隻能在這裡動手了。
“工作人員”飛快地環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有些不耐煩地蹙了蹙眉頭。他原本想將艾倫帶往自己預定好的“遊樂場”再動手的——他在那裡準備了大量精巧的刑具。而所有的“玩具”,都是為“海妖”艾倫準備的。
當然,軍部秘密發布的任務一直都是那麼無聊:在儘量不引起彆人注意的情況下抹殺目標。
但每個人的癖好畢竟不太一樣……
在脫離黑骷髏之前,這名“工作人員”最喜愛的便是鑽研折磨和淩·虐他人的技巧。
隻不過,以往在他的“遊樂場”的人因為痛苦而瘋狂的人,通常都是些無名之輩。
遠遠達不到他所期望的那種血腥的美感,而現在,他有了一個夢寐以求的機會。
艾倫·布雷斯維爾。
曾經讓所有人癡迷,所有人瘋狂的夢幻之人。
光是看到那份任務書,“工作人員”就興奮到好幾個晚上沒有睡覺,他在腦海中不斷勾勒那個青年的哀嚎與死像,熱血沸騰到不能自己。
也正是因為這樣,這名“工作人員”比預定時間晚了許多才開工(是的,他知道自己很快就會接到軍部的訓斥,但這又怎麼樣呢?這個世界上可以殺的人很多,但艾倫·布雷斯維爾卻隻有一個)。
他在一處偏遠的廢棄艙室內布置了那個小小的“遊樂場”,為的就是在毫無打擾地的情況下,好好地享受自己的獵物。
事情的發展到開始是順利的……但很快,“工作人員”就發現,艾倫比他想得要聰明許多。
這個漂亮精巧的小東西,已經好幾次疑惑地停下了腳步,而此時,他更是站在原地不動。
“工作人員”在心底默默地數著對方的呼吸,那人的呼吸非常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