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啥呢?乾活去啊。”張翠芬穿著花褂子,手裡握著一把瓜子,看著發呆的蘇盛國喊了一嗓子。
蘇盛國回過神來,他用粗糙的大手揉揉渾濁的眼睛,而後狠狠抽了一口,呼出一股白煙。
這才將煙頭往鞋底一踩,徑直的就朝著山牆過去,拿鋤頭去了。
倆人出了門就直奔地裡去了。
蘇慶樹早已經在地裡了,如今,不再是大夥一起乾,自己家的地自己種。
不辛苦點,打不下糧食,就真的還像是從前一樣挨餓了。
如今,自從分田到戶後,除過那好吃懶做遊手好閒不乾活的二流子外,家家田裡都有幾個人在忙碌著。
天不亮就出來,到擦黑了才回去。
但是沒有人說累,也沒有人願意把自家的地荒廢了。
都種上各色作物,生怕自己家落後於旁的農戶,叫人笑話。
但凡有點羞恥心的人都會使出莊稼人的力氣,來把自己的田種好。
就連已經七十六歲的蘇慶樹,知道自己兒子懶,兒媳更懶,可也不願意讓人說三道四的。
天天硬是頂著一口氣,下地乾活,給兒子做表率。
哪有辦法呢,他要是真的不乾,撂挑子了,那這一家可真要喝西北風了。
蘇盛國路過一片地,看到一個身影,等到走進一些,還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在田間地頭奔跑。
那是蘇寧慧帶著她的女兒田巧兒正在地裡乾活呢。
“又是寧慧一個人!”張翠芬磕著瓜子吃了一路,到了地頭了,還在吐。
田家有一塊田與他家的大地隔著不遠,每次那地裡有誰在乾活,她都看的清楚。
“快走吧,看也幫不上忙。”蘇盛國歎了口氣,扛著鋤頭朝著自己家的地快步走去。
到了快中午的時候,蘇慶樹蹲在地當中,拿出煙袋鍋想抽口煙解乏。
這煙拿出來了,就瞄了眼遠處乾活的那個身影。
“盛國,你去看看,幫幫……寧慧。”
蘇慶樹人雖然老了,可是心裡都明鏡的。
這田石頭一死,他孫女的苦日子也就開始了。
“我幫她,打下的糧食也不給我!”
“你這渾話,寧慧雖然嫁出去了,好歹是你生的吧?旁人看她苦不管,你是他爸,咋也不管呢?”
“爸,不是我不管,是……田改發說了,他們家的事情,不讓我去摻和。”
“這田家太缺德了,根本也不把寧慧當人,帶著孩子還要種地,那一家人都死了!”張翠芬看著遠處,又回頭看了眼蘇盛國,“盛國,他不讓管你就不去,爸都說了,還愣著乾啥,去看看啊。”
“我不去!要去你去!”蘇盛國的黝黑的臉,一生起氣來,就像是鐵麵包公一樣,額頭前都是烏雲。
看張翠芬瞪眼珠子要發火,他無可奈的的說道:“我有啥法,我要是過去幫忙,村裡人看見了,又在後麵嚼舌根,最後說田改發兩口子不是東西,那話傳到田改發耳朵裡,你說又要鬨幾次,我是被他整怕了。”
張翠芬用手遮起一個棚子,看到蘇寧慧一直弓著身子在地裡,一個人從這頭忙到那頭,就沒看到她歇一會。
“你就是窩囊廢!“張翠芬狠狠罵道,”一家子都不是好東西,兒子死了,那是他命不好,我閨女才倒黴呢,嫁給了傻子不說,沒了丈夫,還讓巧兒沒了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