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們不能露出悲傷,不能讓神司神衛發現他們同情祭品,想要幫著祭品逃跑,否則全村人都會遭到懲罰!
現在一切真相大白,再也不用違背內心,而賽麗亞又回來了!
她的特殊經曆讓她成了自家村莊的主心骨,其他人還四散著追捕、毆打神司他們,賽麗亞村上的人,都跟著她來幫忙救援教司所內的女人。
那些女人們見到外人,大多數是惶惶不安的,少數人則毫無反應、無懼無悲。
村人們看著她們渾身是傷,還有被煙熏出來的焦黑,內心亦是不忍。
有一個村婦哭著喊道:“提娜?提娜?我的孩子!你在這裡嗎!提娜!?”
聽到熟悉的名字,恐慌的女人們平靜了下來,她們遭受過太多虐待了,又是這麼封閉的環境,所以她們也有一些特殊的羈絆,相互之間是那麼地漠不關心,卻又有微妙地凝聚在一起。
一個女人用她沙啞的嗓音說道:“你的女兒……提娜腰間有一塊胎記嗎?”
村婦激動地點頭,“是的!是的!她腰間有一塊像是星星一般的小胎記,你知道她嗎!她不在這裡?她在哪?”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回道:“……她以前侍奉持戒神司,持戒神司覺得她腰間的胎記是深入臟腑的汙穢,所以從她的胎記處挖起,將她的內臟都挖爛了……她已經死了。”
在場眾人愣住了。
他們已經猜到被選為“神女”的女孩不會過得太好,但是……但是……實在太難以想象,她們竟然會遇到這麼殘酷的事情。
那個找女兒的村婦更是直接癱軟在地。
“天哪……這……這不可能……我的提娜……她那麼可愛……她腰間的小星星也那麼可愛……怎麼會……怎麼會有人對她做出這種事……這不可能!”
村婦的丈夫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拳頭,沒有發出聲音來,隻有血液從他咬住的地方悄聲滑落。
賽麗亞站在那裡,渾身發著抖,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力氣做任何事了。
天知道她曾經多麼羨慕提娜被選上!提娜離開的那天,她還和對方吵架了!因為她想要在長大後去鎮上見提娜,但提娜說神司大人不會允許她們相見,所以她很生氣,很無理取鬨……但即使如此,提娜離去前,還是抱著生悶氣的她,向她保證會每天對山神大人祈禱,希望她將來有一個美滿的人生……
曾幾何時,這份回憶是那麼溫柔又甜美……隻是帶著些許的小遺憾……賽麗亞被神衛們送去山神那裡的路上,還想著即使自己要死了,提娜也會過得很好,這樣的結局並不壞……不過一天罷了,不過一天罷了!賽麗亞再回憶起這個兒時玩伴,感覺到的隻剩疼痛。
飄浮在一旁的“神器”湊了過來,其中一個輕輕碰了一下賽麗亞濕潤的臉頰,微涼的觸感喚醒了沉入悲傷的賽麗亞,她竟然從那堅冷的球體上感受到了撫慰。
這是錯覺嗎?
賽麗亞虔誠地輕觸“神器”,在心中祈願——聖女大人啊……如果您能聽到我的願望,請保佑提娜吧……但願她在永恒的沉眠中得到安息……但願人間的痛苦,已經永遠離開她了……
…………
……
鎮外偏離主道的小樹林內,蘇陽輕輕歎出了一口氣。
教司所的女人們被村人救了出來,而那些神司、神衛、官員,也在她製作的魔法球指引下,被“狩獵隊”一一找到。
倘若的話,這部分的劇情大概是一個要被作者著重描寫的爽點吧,醜惡的家夥們得到了罪有應得的結局什麼……不過蘇陽卻完全不想看下去了,她又不是受害者,那些人的下場並不能慰藉到她。
蘇陽睜開眼,看了看一旁吃著小餅乾的貝爾,又看了看另一邊和艾斯維爾吵吵鬨鬨的貝妮。
她突然覺得自己其實是很幸運的。
這個人間充斥著悲劇,她以前也經曆過不好的事,就是那種一個不巧,便會成為“提娜”的境遇。但好像因為有係統在吧,危險往往未發生的時候,係統便給她劇透了一臉。
倒不是說係統會給她多少準備餘地,甚至常常會出現需要她收拾爛攤子的選項。可正因為係統帶給她仿佛在玩遊戲的錯覺,使她麵對自身陷入的困境不是那麼驚慌失措。
唔,她還是有驚慌失措的小時候,不過很快就能做得很好了。
蘇陽非常不情願將自己的堅強歸功於係統,但又無法否認係統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當然,係統給她帶來的麻煩和不愉快,也不會少就是了。
看著蘇陽那微妙的神情,約瑟海姆像在看什麼受他疼愛的子侄輩,溫柔地問道:“怎麼了?又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了嗎?”在蘇陽送走賽麗亞之後,他就覺得大局已定,沒再關注鎮上的情況了。
“不是……或者該說,這裡的悲劇還沒有結束,不存在‘又’……”蘇陽靠著沙發,有些疲憊地回道,“我有的時候會覺得,人類真是可恨,完全沒有存續下去的價值,這個世界沒有人類會變得更美好。如果以前的我有現在的力量,世界大概已經毀滅了吧。”她指的是前世。
約瑟海姆沒有打斷她,吵鬨的貝妮和艾斯維爾,也在蘇陽開口後安靜地聽她說著。
“現在吧……我很久沒有想要毀滅人類了……即使這回發生了這麼煩人的事情,我竟然也沒有產生毀滅人類的想法,而是這麼費儘心思地幫助他們……不過我不太確定,我的這種做法是正確的嗎?我以前明明從來不會懷疑自己是否正確,我不在乎我如果做錯事了,會造成什麼可怕後果,會給他人帶來怎樣的悲劇。甚至,如果有人因為我而陷入悲劇,我可能還會覺得很愉悅。”
蘇陽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也許我在懷念自己過去的心態……那種心態很輕鬆……但我不後悔變成現在的自己……就是覺得現在的自己在乎那麼多過去不在乎的事情,感覺好累啊……”
待她說完,約瑟海姆安撫道:“放輕鬆,慢慢來吧,你還是個孩子呢……如今不過是還沒有很好地找到平衡點,所以你會猶豫,會懷疑……可能你還會有不知該如何取舍的時候,但沒關係的,我一定會在你身邊幫助你。”
“還記得嗎?我將自己的餘生都交給你了,隻要我還活著,那我總會在你身邊的。”
蘇陽看著他,良久……有點不符場合地嗤笑了一聲,“我去,雖然你好像說了很不錯的台詞,但為什麼我覺得滿是癡漢的意味……果然還是因為你房裡的陸乃周邊太可怕了!”
“哎,小孩子就是不懂藝術。”約瑟海姆誇張地大歎了一口氣。
沉凝的氣氛被打破。
貝妮嘟著嘴怒瞪約瑟海姆,急忙向蘇陽表白,“陽陽陽陽!我也是!我一定會陪著陽陽的!我就是死了也會陪著陽陽的!陽陽死了我還是會陪著陽陽的!”
——無端覺得更可怕了。
蘇陽扶額,她大概知道貝妮隻是想爭過約瑟海姆,但為什麼台詞的潛藏意思這麼讓人細思極恐呢?
後頭,艾斯維爾在約瑟海姆說完之後,就震驚地倒退了好幾步,不可置信地蹲到了一棵樹下裝蘑菇,喃喃自語:“大長老也是我的競爭對手嗎?不不不,我怎麼可能爭得過大長老?噫……不對,他們怎麼好像已經互許終身了?什麼時候的事?難道是在村子裡發生的嗎?明明是我先來的……”
艾凡默默蹲在好兄弟身邊,輕輕拍撫了一下艾斯維爾的背。
艾斯維爾熱淚盈眶地轉過頭來,一把握住他的手,悲傷道:“我就隻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