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知道這樣會餓死人,倒是反對過,隻是人微言輕,因此還惡了縣令大人。縣尉趙經曾經因為這事兒當麵頂撞過沈大人,因此才被沈大人記恨在心。若不是小的平日裡裝傻,隻怕也要遭了沈大人的毒手了。”
崇禎意外地看了這縣丞一眼,問道:“那本縣的錦衣衛呢?你沒有找過他們?”
那縣丞苦笑了一聲,回道:“找過了,錦衣衛的軍爺也是沒辦法。隻怕藍田縣百戶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哩。”
崇禎原以為是這藍田縣的錦衣衛也跟著爛透了,這才命田爾耕和曹化淳前來,而且還命魏忠賢向陝西加派西廠的人手,如今看來,這裡邊兒可能還有其他的隱情?
好奇的崇禎皇帝問道:“錦衣衛的百戶也沒有辦法?還受了傷?你且說仔細了。”
縣丞聞言,便接著道:“回陛下,小的曾經找過此地的錦衣衛百戶,那百戶大人倒是幫小的向上官反應了。隻是西安千戶所的千戶大人與沈大人有親,因此尋了個由頭,將百戶大人給打了一頓,差點兒便要打死。因此小的才說這百戶大人身上的傷都未必能好利索。”
崇禎的臉色卻是冷了下來。下麵的錦衣衛還沒有爛,往上的倒是開始爛了,這他娘的,還能不能讓自己省心了!
旁邊兒的朱剛臉色也是一緊,事涉錦衣衛,本來自己也以為是藍田縣的錦衣衛出了問題,想不到現在已經牽涉到了千戶一級,這事情是越搞越大了。
就在朱剛心中胡思亂想之時,卻聽崇禎吩咐道:“朱剛,去尋此地錦衣衛百戶,帶來見朕。”
等朱剛領命而去後,崇禎坐在凳子上接著問道:“錦衣衛西安千戶所的千戶與這沈縣令有何親?”
那縣丞再拜道:“啟奏陛下,那西安千戶所千戶馬軍的妻子,原本便是沈大人的妻妹,兩人原本便是連襟。”
崇禎嗯了一聲,也不再理會縣丞,就這麼坐在凳子上發起呆來。
大概半個時辰左右,去尋人的朱剛才匆匆而回,身後跟著四個錦衣衛抬著一副門板,上麵趴著一個漢子,隻用布蓋著身子,不時因為顛簸而疼的嘴角抽搐。
來到崇禎麵前後,那名錦衣衛百戶已經是滿頭大汗。崇禎見他還想掙紮著起來給自己行禮,便製止道:“免禮罷。朕喚你來,是有些事情要問。”
這名百戶趴在門板上,隻是不住地點頭道:“卑職錦衣衛藍田百戶所百戶王煜見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崇禎嗯了一聲,問道:“方才藍田縣縣丞跟朕說,他曾因賑災糧食的事兒去尋過你,可有此是?”
王煜雖然疼的滿頭大汗,卻仍然點頭道:“回陛下,確有此事。大約是一個月前,藍田縣縣丞前來尋卑職,說是藍田縣的賑災糧食被縣令倒賣,他勸阻後反而惡了縣令,因此要卑職向上麵報告。
卑職便去了西安千戶所上報,隻是不想被馬千戶給杖責了八十軍棍。若不是卑職自幼習得一身武藝,比之常人更能挨打,隻怕也挨不到今天了。
卑職唯恐沈縣令再暗害了縣丞,因此倒是倒百戶所中的人手多加保護。還有,卑職已經向著京城的北鎮撫司發了函,尋求上麵的助力。隻是不知為何,派去的人手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想來是耽擱在路上了。”
崇禎嗯了一聲,便接著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朕若有事兒,再傳喚於你。”
等到錦衣衛百戶被人抬了下去之後,崇禎才麵色冰冷地望向了沈修庭:“都聽到了?莫非這些人都串通好了,一起坑害於你?”
早就麵無血色,癱軟在地的沈修庭隻顧著磕頭道:“求陛下開恩,求陛下開恩啊!”
崇禎卻是毫不理會,隻輕笑一聲,開口道:“都說這天下是朕的,以朕看來,卻是你們的。你們這是以國為家,拿自己家的東西毫不心疼,卻唯獨把朕當成了傻子。
都說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可是朕看你們,卻是為官一任,禍害一方。都說是父母官,可是你們倒是把百姓當子女去疼愛啊,你們呢?誰管過百姓的死活?
若是百姓被你們逼的反了,朕肯定是要被這些憤怒的百姓拿去祭天的。而你們,隻要轉個身子,便是新朝的從龍功臣。
好的很,當真是好的很呐。”
聽到這裡,沈修庭臉上的神色已經是越發的絕望了,這下子,九族之中隻怕是一個都剩不下了。
可是崇禎的話卻還沒有說完,後邊的話就像刀子一般的紮在沈修庭的心上:“你要朕開恩,可是你對你治下的百姓開恩了麼?
朕已經命人去城外的亂葬崗上數屍骨了。亂葬崗上的屍骨有一具,便拿你九族裡的一人去抵,若是有十具,便拿你九族中的十人去抵。九族不夠,朕不介意再加上十族!”
說完,也不理會被嚇得昏了過去的沈修庭,崇禎又轉向了吳琦:“還有你,這帶血的糧食可好吃麼?沾了血的銀子揣在身上,就不怕有冤魂找你索命麼?
彆說你父親不知情,也彆想著朕會放過他們。你賺了銀子,他們便錦衣玉食,你若犯了大明律,他們也須跟著去死。
對於你家,如沈修庭例,亂葬崗上的屍骸的數量,便是你家九族之人要抵命的數量,大人孩子全算上。”
吳琦此時卻是來了膽子,為了爭取能給吳家留下香火,便抬頭道:“陛下此言有誤。依大明律,凡年九十及七歲以下,非謀逆不得用死刑。陛下所為,實乃桀紂之舉!”
崇禎聞言,卻是狂笑道:“大明律?朕便是大明律!這被餓死的老百姓便是大明律!彆跟朕說甚麼禍不及家人,你的好處他們享了,你的惡處,他們也得跟著!
你給朕記住了,朕向來信奉的便是,九族不夠,十族來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