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鳳心道一聲有門兒,隻要李吖子有了這招安的心思,這事情多半便是成了,現下卻是不宜逼迫太甚,搞不好會適得其反。
想了想,發現沒有疏漏,鄭芝鳳便拱手道:“既然如此,小弟這便告辭?”
李吖子心中有事兒,隻是嗯了一聲,揮手道:“送客!”
等到鄭芝鳳走了後,李吖子便對在座的一眾頭目道:“眾位叔伯兄弟怎麼看?”
身為二當家的李老六聞言,沉吟一番道:“大當家的此番也是替兄弟們考慮,招安之事也是好事兒。”
旁邊兒的三當家李成思卻悶哼一聲道:“大當家的既然決定了,那便依著大當家的意思辦。”
李吖子望向李成思道:“侄女兒知道三叔心裡不痛快。但是咱們總不能世世代代都做海盜吧?二哥與三哥被官兵給殺了,侄女兒心裡也不痛快,但是三叔總得替兩位哥哥留下的孩子想想不是?”
想起自己家兩個可愛的小孫兒,李成思的臉色也是緩了下來。
自己的兩個兒子都被官兵殺了,這是海盜的命。殺人者,人恒殺之。
兩個小孫兒以後應該有更好的人生,應該去讀書識字,不應該跟自己一樣在海上廝殺到死,子子孫孫也這般重複下去。
雖然依舊心痛於兩個兒子的死,但是李思成卻也算是想開了一些,隻是拱手道:“罷了罷了,人死如燈滅,還得看活人。不提了,便依了大當家的罷。”
李吖子豎起大拇指道:“三叔開明!”
見其他人也沒有提出反對意見,李吖子便道:“既然如此,那便這麼定了。待會大家夥兒各自下去準備一番。
咱們要趕緊往上海縣那邊兒去,提前埋伏起來,等到那李瘸子上了岸,便去打他的手下。至於李瘸子,咱們不操心。”
李老六嘿嘿笑道:“大當家的高明。沒了李瘸子,就他手下那些廢物,還不是由著咱們打,到時候還能弄到他手下的船,又可以增強咱們的實力啦。”
李吖子微微笑道:“不錯。雖然咱們這回是為民除害,但是能撈的好處咱們也不能就這麼放過了。
至於招安的事兒,等回頭看看他鄭一官那邊兒能不能得得妥當,到時候咱們再做決定。”
晚上的海麵是平靜的。雖然已經算是入了秋,海上也有著一絲絲的涼意,但是李吖子等人的精神卻是很好。
黑暗中不點一點兒燈火的船頭上,不少廝殺漢都是袒露著胸膛,好似胸中便有一團火一般,絲毫不將圍在身邊打轉的冷風放在心上。
李吖子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放鬆,睜著一雙杏眼看著遠處的海麵上,生怕錯過了什麼。
約摸過了一個多時辰,南邊兒的海麵上才閃起了一點兒微不可見的光亮,正是李瘸子靠岸時弄出來的一點兒火光。
李吖子低聲道:“都打起精神來,點子來了。”
一眾海盜聞言,皆是打起了精神,一個個的扒在船頭上,望向了南方的海麵兒上。
而此時的李瘸子,卻根本就不知道早就有人盯上了自己。
每個月來回兩趟,運糧食,換銀子,這收入比自己去海上廝殺可高的多了。
等到最後一筆的時候,連賣家帶買家一起黑吃黑搞上這麼一搞,貨銀和糧食都到了自己的手裡,豈不是美滋滋?
至於吳大老爺,到時候一刀剁了便是,自己海上浪的還怕的一個地上跑的?
越想越美的李瘸子也打起了精神,吩咐手下道:“注意看著點兒,若是有了信號,咱們好靠岸。”
大約過了盞茶的時間,黑漆漆的岸上亮起了三支火把,李瘸子大喜道:“通知他們,咱們到了。”
李瘸子的手下聞言,也是點起了三支火把,然後正著揮舞了三圈。
岸上的人見了,也將手裡的火把反著揮舞了三圈。李瘸子更是高興,連聲催促道:“快快快,靠岸,卸銀子,裝糧食!”
等李瘸子換了一條小船,帶著一些隨從搬了銀子又上了岸,就見岸上的火把也在逐漸向自己的方向靠近。
李瘸子哈哈大笑道:“可是吳老哥來了麼?”
就聽對麵傳來自己熟悉的聲音:“李老弟今天可是慢了不少啊。”
李瘸子聞言,便放心地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笑道:“由不得兄弟啊,這些銀子太沉,吃水重,結果就慢了。說起來,還是吳老哥舒坦哪。”
等走到了近前,李瘸子卻發現往日跟在吳天德身邊的管家換成了一個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麵白無須的男人。
李瘸子當即便心生警覺,借著夜色的掩護,一邊伸手摸向腰間的腰刀,一邊問道:“吳老哥,這位是?”
吳天德還沒有說話,打扮成管家的無須男子便尖著嗓子道:“去問閻羅王罷!”說完,便合身撲向了李瘸子。
李瘸子心下大驚,想不到此人反應如此之快,當下便猛地抽刀腰刀砍向了這名男子。
這名男子卻是遠遠的抬手便要格擋。
李瘸子心中冷笑不止。自己手裡的這把刀,乃是倭國有名的鑄劍大師所鑄的倭刀,說是吹毛斷發也一點兒不為過。
如今之傻子竟然敢這般揮手去擋,莫非是嫌棄自己的手,想了剁了去?
隻是李瘸子心中預想的慘叫聲卻是沒有,隻聽得一聲清脆的“當”的聲音響起,李瘸子便感覺手中一輕,卻是手中的倭刀已經斷為了兩截。
李瘸子連忙後退,借著前麵吳天德身邊火把的光亮瞧去,卻是麵前的男子手中握著一把渾身漆黑的大刀,竟然絲毫不見光亮。
李瘸子心道這回是他娘的栽了,一邊暗罵吳天德不得好死,一邊兒大喊道:“撤!都撤!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