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興奸淫在役士卒妻子致人死亡,著宮刑後腰斬,妻女沒入教坊司為妓,凡五十歲以上者,不用此令。”
崇禎皇帝一番處置,彆說是已經驚呆的王興了,便是溫體仁和劉宗周等官員都覺得過了些——這才是真正的一人犯錯,全家跟著倒黴的典型。
溫體仁知道崇禎皇帝這種狗脾氣是怎麼勸也沒有用,因此倒是沒有說話。
隻是劉宗周卻忍不住躬身道:“啟奏陛下,微臣以為陛下處置不公。”
崇禎皇帝望著跳出來的劉宗周,冷笑道:“有何不周?”
劉宗周躬身道:“啟奏陛下,王興之過,罪在一人,陛下何故處罰如此之重?
王父縱然教子無方,便是杖責抑或罰金足矣,何需全家上下儘數遠竄三千裡?
王興之罪,便是宮刑腰斬,已經超出大明律許多。
依大明律,強奸者、絞。未成者、杖一百、流三千裡。
如今陛下判處其宮刑後腰斬,已然違反大明律,如此置大明律如無物,臣以為陛下有失公允,當反省自身方能致法堯舜。”
崇禎皇帝一聽這話就更膩歪了,當下冷冷地道:“致法堯舜?朕為堯,誰人為舜?”
劉宗周一聽崇禎皇帝這話,乾脆把官帽一摘,跪地道:“陛下何以此出誅心之語?
臣一片忠心,天地可鑒。勸諫君主,本就是人臣之責。
孟子告齊宣王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
如今陛下不納人言,更視臣如兒戲任意譏諷,此非陛下之過耶?既如此,臣請乞骸骨。”
崇禎皇帝本來在說出來誰人為舜的話之後便隱隱有些後悔。
這句話對於劉宗周這樣兒的臣子說出來,確實太重了說,說是誅心或者逼著劉宗周去死也不為過。
隻是不待崇禎皇帝再行開口,劉宗周乞骸骨的話卻又把崇禎皇帝給激怒了。
斜眼望著劉宗周,崇禎皇帝開口道:“一言不合便乞骸骨?汝父母高堂供你讀書,朝廷選中你為官,就是讓你這般肆意妾為的?”
不待劉宗周說話,崇禎皇帝又接著道:“致法堯舜?朕來問你,三代之時,有民幾何?如今我大明又有民幾何?三代之時有疆幾許,我大明又有疆幾許?”
劉宗周一時被崇禎皇帝問的啞口無言。
大明有民幾何這事兒倒是好答,隻要回答個萬萬之數就肯定是沒問題的。
至於大明的疆域有多廣,自己不說能立即劃個疆域圖出來,但是背出所有的布政使司的名字還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三代之時呢?
地有多廣,這個倒也算是有數,但是民有幾何怎麼說?百萬?千萬?
上古時期的記載本就充滿了臆測的成份,以哪個為準?
隻是崇禎皇帝卻明顯不打算放過劉宗周:“動不動就三代之治,要不然就是致法堯舜,朕能致法堯舜,可是卿等可敢自比方回、善卷乎?”
方回和善卷兩個人,劉宗周也是知道的,莊周說堯曾經到汾水北岸的姑射之山,去參拜四位有道之名士,悵然若失,好像丟了天下。這四位有道名士為方回、善卷、披衣、許由。
善卷重義輕利,不貪富貴,是有名的賢人;方回是個神仙般的人物,皇帝問這自己這些大臣們能不能比得了這兩位?
不待劉宗周回答,崇禎皇帝又接著道:“正所謂時移世易,數千年時光荏苒,莫非還要守著三代抱殘守缺?
愛卿亦是飽學之士,對於學問的精通,遠非朕能比得過。愛卿必然知曉天下雖安,忘戰必危的道理。
如今大明四處烽煙,誰來守衛邊關?誰來守護大明子民?若是沒有了這些浴血奮戰的將士,愛卿上哪兒去讀書?莫非也如那元好問一般再勸個蠻夷胡虜為儒學大宗師麼?”
崇禎皇帝越說卻是越憤怒。
明末的這些讀書人,比之元好問之流也他娘的強不到哪兒去,臭魚對爛蝦,統統都是些混帳王八。
孔氏北宗上表勸進就不說了,反正這家的都跪習慣了,自從偽元之時就這德性。
可是孫之懈這王八蛋呢?
峨冠博帶實亡國之醜陋,金錢鼠尾乃新朝之雅政這句屁話就是此人先喊出來的,著實讓沒穿越前同為山東人的崇禎皇帝為之蒙羞不已。
再對比一番八十日戴發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六萬人同心死義,存大明三百裡江山的江陰,二十多萬人死到最後僅剩下五十三人的悲壯。
劉宗周被崇禎皇帝一番話給噴的無顏以對,乾脆以袖掩麵。
崇禎皇帝卻冷哼了聲接著道:“王宗光,這個名字沒什麼特彆的,可是朕記得他。
北征草原之時,他是一個剛剛入伍幾個月的新兵蛋子,第一次殺韃子的時候吐的一塌糊塗,平時裡總是咧著嘴憨笑的一個老實漢子。
就是這樣兒的一個人,在草原上親手殺的韃子便是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披創十餘處,因功升總旗。”
王宗光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崇禎皇帝居然還記得自己,聞言心中更是激動不已。
崇禎皇帝卻是接著道:“這樣兒的漢子在草原之上殺人不眨眼,可是麵對你區區三品的順天府尹卻甘願下跪?
王興的過錯僅僅是絞刑?朕告訴你,以後沒這等事!
他流血護衛大明,朕絕不能讓他再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