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還有些船的木板,剩下的就再也沒有了。
一把將腦袋上頂著的頭盔摘下,鄭芝龍深深的歎了口氣後吩咐道:“準備白帛,將兄弟們的屍首裹起來,本督去去就來。”
這些兄弟們都是要海葬的,現在打撈上來,最後還是要沉入大海。
隻是這船上還有三個藩王,所以這葬禮,還需要向三位藩王請示一番。
畢竟這些兄弟們也算是為了這三個藩王才死的。
到了朱聿鍵所在的船艙之後,鄭芝龍就把事情簡單的跟朱聿鍵三人說了,然後才請示道:“如今這些兄弟們的屍首已經打撈了上來,該如何處置,還要請三位王爺示下。”
如果說從爵位上來看,唐王朱聿鍵和秦王朱存機無疑才是最高的那兩個,至於慶王朱倬紘,雖然也是一字王,卻和唐王、慶王沒辦法比。
可是唐王朱聿鍵的爵位既高,輩份又是秦王和慶王的王叔,所以三人之中,就是以唐王朱聿鍵為首。
聽完鄭芝龍所說的話之後,朱聿鍵道:“這些將士們畢竟是為了國事,不知道能不能都打撈上來,帶回去再安葬?”
鄭芝龍拱手道:“回稟王爺,如今天氣又熱,離著陸地最快也要四五天的距離,實在是沒辦法帶回去安葬。另外那些找不到的兄弟們,也確實是找不到了。”
朱聿鍵嗯了一聲道:“既然如此,那就依著鄭將軍的意思去辦罷,本王也去送送將士們。”
朱聿鍵沒有直接去甲板上,反而是命小太監們準備好了筆墨,揮毫寫下了一篇祭文之後,才帶著朱存機和朱倬紘來到了甲板之上。
此時旗艦甲板上的士卒們正忙著摘下這幾百具屍首上麵的身份牌,同時再用白布將屍首裹起來。
葬禮很簡單。
沒有三牲祭祀,隻有禮炮送行。九艘福船的弦窗打開,加在一起足足有二百餘門火炮便依次響起。
為英靈送行。
然後就是簡單到甚至於可以說是簡陋卻不失鄭重的禮儀過後,將這七百六十九具屍首沉入大海。
朱聿鍵打開祭文,連小太監都沒有用,自己就直接讀了起來:“維大明崇禎二年七月十五,大明海外先遣軍海上遇龍吸水而覆船一艘,將士一千四百人遇難,大明唐王朱聿鍵並秦王朱存機、慶王朱倬紘,及海軍諸將士共祭之於海上,曰:
嗚呼!
遠征海外,拓我疆土。蹕路襤褸,以啟海上。
開國之業,其惟多艱。先遇狂風,罹之國難。
大風泱泱,大潮滂滂。碧血千秋,懿範未央。
骨化為鐵,豐碑為塚。激勵後昆,拓土開疆。
南海風雲,雨疾雷鳴,大明英魂,永鎮萬邦。
懷者來歸,青山葳蕤,悼我英靈,懍懍懷霜。
在天為乾,在地為坤,永誌不忘,民族昆侖。
蒼天陰晦而垂淚,四海環顧而素然。
今昭告英靈,胡不歸來兮?
此心不泯,牲醴為儀,神其有知,鑒我心香。
靈其不昧,來格來嘗。嗚呼哀哉,伏維尚饗!”
一篇祭文念完,眼中已經含著淚的朱聿鍵將祭文湊在火把之上點燃,直接便投向了海中,喝道:“龍王爺!我大明將士的祭品可還可口嗎?!”
鄭芝龍也跟著喝道:“英靈!歸來兮!英靈!歸來兮!”
整個艦隊裡麵的人,除了海軍部隊是鄭芝龍麾下的南海艦隊士卒,剩下的,可都是朱聿鍵和已故的朱存樞,還有朱倬紘三個人在陝西招募而來的。
一路從陝西到鬆江府,一路上整訓,一路上操練。
若說是普通的後備民壯一類的百姓們還沒有處出來多少感情,可是這些準備真刀真槍上陣去拚殺的士卒們,朱聿鍵不敢說自己全部認識,卻也是大部分都有些印象。
如今就這麼的喂了魚,心中豈能不悲痛?
朱聿鍵如此,其他那些平日裡一起摸爬滾打廝混出來的感情,則更加的悲痛不已。
鄭芝龍喊出了英靈歸來兮,其他的士卒們更是一起大喊了起來,一時之間,九艘福船上便整齊的響起來英靈歸來兮的喊聲。
祭奠完了尾艦上麵的士卒之後,天色已經徹底的陰暗了下來。海上航行,若是一艘船也就罷了,怎麼著跑都不用太擔心。
但是像這種九艘戰艦組成的艦隊可就不一樣了。
這時候不是後世,後世之時有著各種亂七八糟的手段,天上有衛星,船與船之間也有各種定位係統,而大明有什麼?
火把。
白天還能靠旗子來互相傳個訊什麼的,晚上的時候除了靠著那麼點兒微弱的火光來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剩下的基本是沒有任何辦法的。
而兩艘大噸位又滿載的福船在晚上撞在一起會出現什麼情況?
反正鄭芝龍不敢冒這個險。
擔心有風浪再來,鐵索連舟一類的搞法,鄭芝龍同樣也不敢搞,隻能命人傳訊各艦停船落索,等天亮了之後再向北航行。
隻是等到天色蒙蒙亮的時候,鄭芝龍一行的艦隊便向著北方而去。
在海上,同一個地方遭遇到兩次龍吸水的可能性幾乎沒有,鄭芝龍對於這一點還是心知肚明的。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向北方跑,早點兒找到一塊陸地。
彆管是找到一個國家,還是找到一個小島都行,先想辦法補充一下船上的淡水還有食物。
雖然說兩艘裝載糧食、清水和兵器彈藥的福船沒受到多大的損失,但是整個艦隊卻是足足有幾千人。
各個福船自己帶的食物僅夠一兩天之用,補給船上麵撐死了也就是多支應個兩三天。
等到這些東西都吃光了喝沒了,幾千人怎麼辦?
吃的還好說,畢竟是海上,魚這玩意有的是,怎麼抓都行,也沒有人來找鄭芝龍他們收稅罰款什麼的。
可是淡水喝沒了,可就真的沒了。
真要是到了那一步,也彆扯什麼海外開國了,等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