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是,溫體仁這老東西他偷換概念啊。
自己擔心的是因為清查土地而逼反浙江的事兒,而這家夥乾脆把概念偷換為了自己怕因為清查土地而逼反浙江的事兒擔責任。
反正這事兒讓溫體仁這麼一整,整個的味兒都不對了——丫的也太惡心人了。
郭允厚乾脆把心一橫,咬牙道:“那下官也附名便是。隻希望江浙之地的那些個混賬東西沒有太傻到家,妄圖對抗朝廷。”
溫體仁捋了捋胡須,笑著道:“郭尚書多慮了。陛下在南直隸殺的那麼狠都沒有逼反他們,不過是重新丈量下土地而已,當不得什麼大事。
再者說了,借用陛下的一句話,我大明想要當官的人多了去,不差他浙江那麼一個兩個的。
老夫還想著,什麼時候時機成熟了,再把南北榜之事給去掉,南北同考,不分兩榜。
隻是老夫年事已高,這些事兒,還是你們這些年輕一些的來辦比較好一些。”
這乾脆就是赤裸裸的拉攏了。
見事情已經沒有什麼轉圜的餘地了,郭允厚也乾脆把心一橫,對溫體仁道:“既然如此,不如明兒個散朝之後由下官先召集戶部官員商議?”
溫體仁點了點頭,應道:“郭尚書先在戶部議著,老夫也召集內閣諸位同僚商議一番。
總之,這商稅是必須要收,朝廷有了錢,才能讓百姓過的更舒坦一些。百姓舒坦了,你我在青史之上,名聲就壞不到哪裡去,剩下的不用多想。”
大明的朝堂,就像是崇禎皇帝在某一次發火的時候所說的那樣兒,跟篩子差不了多少。
除非是崇禎皇帝有意封鎖到所有消息,大肆出動廠衛,否則的話,朝堂上麵的消息或者其他的消息,過不了多久就會搞的整個京師都知道。
京城的百姓知道了,那其他地方的百姓也就都跟著知道了,甚至於江南的百姓知道的比陝西山西的百姓知道的還要早。
出了京城往東,就是通州。
通州可是有著運河的,而且離著天津衛也近——而天津衛有出海口,登萊和江南知道消息的速度跟般的速度基本上差不多。
而這一次要動真格的收商稅,崇禎皇帝並沒有嚴令封鎖消息,所以一路上鼓足了帆,短短幾天的時候,消息就已經傳到了浙江。
狗皇帝終於要實現他在宣府吹的牛逼了——天下商人,皆十稅其一。
一時之間,浙江倒是有些人心惶惶的感覺,或者說山雨欲來風滿樓也行。
蘇州府的趙老爺就很頭疼,連自己剛納回來的那個十四歲的小妾都沒有心情去碰了。
自己聯係了那麼多的同行還有鄉紳,湊了九千八百三十八兩銀子給狗皇帝以助餉,可是換來的是什麼?
禦史出京,地動山搖,這事兒自己已經知道了。
隻是禦史走的是陸路而不是海上,所以留給自己的時間還比較多,足夠自己處理一些首尾,把不該存在的東西給抹去,讓賬麵上看起來更乾淨一些。
可是這狗皇帝真的太不是東西了啊。
本來自己和這些同行們就已經提驚受怕了,現在又傳來要收商稅的消息。
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命苦!
隻是不知道趙老爺如果知道暗中還有馬維駰負責暗查蘇州、鬆江、常州、鎮江四地的稅收情況,再加上溫體仁還蔫壞的提出來順便清查一番投獻的情況,心中又是如何感想。
大概罵娘的心情是再也壓製不住了吧?
畢竟趙老爺身為天啟元年的舉人,那可是有功名在身的。
雖然沒能考中進士,可是舉人的身份在鄉裡也足夠高了,起碼趙老爺名下的這千餘畝良田,基本上都是那些泥腿子為了避開賦稅而投獻過再加上自己使儘了各種手段巧取豪奪而來的。
有了田,就得有產業,古人不是說了麼,三十而立。
立什麼?著書立傳名揚天下這種事兒,明顯就不是自己區區一個舉人能乾的來的,那隻能是立業了。
立業不是更簡單?隻要弄上幾個鋪子,仗著自己不用交稅而且和知府大人交好的優勢,這產業還不是立即風聲水起?
但是現在不成了,麻煩來了。
那狗皇帝要動真格的了,卻又該如何是好?
趙老爺很頭疼,乾脆命人去請了與自己親厚的遠房親戚,蘇州府知府寇慎寇大人一起來飲酒。
借著酒意,趙老爺開口道:“大人,若是論起來,我還得稱大人一聲表叔,所以今兒個小侄也就厚顏向表叔大人請教一番,還望表叔不吝賜教。”
寇慎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笑眯眯的道:“你是想要問商稅之事?”
趙老爺道:“不錯,正是如此。宣府那幾個不知死的混賬東西惹出來的麻煩,憑什麼要我等遭殃?
不瞞表叔,侄兒我也算是家大業大,一旦這商稅真個收了起來,想要養活這麼一大家子,可就真成了問題了。”
寇慎卻沒有理會趙老爺的叫屈,隻是笑著道:“那,你有沒有膽子謀反?”
趙老爺激靈一下,渾身的酒意便隨著冷汗一起蒸發掉了,連聲道:“侄兒可也是讀過書的,須知道忠君報國,又如何會謀反?若有此心,天地不容!”
天地容不容的,其實趙老爺不太關心,但是崇禎皇帝容不容,這可就很要命了。
崇禎皇帝砍了多少人頭,現在根本連數都數不清楚了,就憑著自己這百十斤,估計還不夠大軍過來砍兩下過癮的。
造反,那不是作死麼?
寇慎臉上的笑意也斂了去,冷著臉道:“你也知道忠君報國?那商稅難道朝廷就收不得?前些兒日子的大明半月報,我沒讓你看是怎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