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擴散到大明所有的地方,所有人的耳朵裡麵為止。
一般來說,皇帝賞賜玉如意給文臣,那就是代表著皇帝對於這個文臣的看好,看重。
名聲向來就不怎麼樣的溫體仁這下子在民間,或者不能說是民間,因為主力還是那些個讀書人之間變得更臭了。
大有提溫色變之意。
當然,如果說大明的讀書人都是那種隻顧著自己享福而不顧天下的貨色,這大明彆說三百年國運了,估計早在老四朱棣之後就已經涼透了。
溫體仁的名聲雖然臭不可聞,大有比臭狗屎還臭的趨勢,可是士林之間慢慢的也開始出現了另一種聲音。
那就是支持溫體仁丈量田地要求的聲音。
比如像無限偏向於法家,或者乾脆就是法家的沈顥。
對於法家來說,皇帝就是一切,不管是律法還是什麼,統統都是為了皇帝而服務的。
皇帝必須是聖明的,所有的錯誤全是那些個狗屁臣子們辦事不力,應該把這些誤事的大臣們砍了腦袋以正視聽。
就像是現在,溫體仁在士林之間的形象是什麼?
奸佞,幸進小人,皇帝的傳聲筒。
所以在沈顥等法家之人的眼裡看來,溫體仁所上的這道奏章與其說是溫體仁覺得大明已經到該丈量田地的時候,倒不是說是出自於崇禎皇帝的授意。
畢竟像沈顥這一批偏向於法家的預備役官員們還在六部各科行走學習,並沒有直接參與政務的權力,所以溫體仁自己的意思卻被曲解為是受了崇禎皇帝的指示。
雖然這也是崇禎皇帝早就打算的事兒。
既然這是偉大的皇帝陛下的指示,那麼在法家預備役官員看來,這天下的田地就必須得丈量一番,該是誰的就是誰的。
誰要是敢把不屬於自己的土地弄到自己的手裡,那就是跟皇帝陛下過不去。
而跟皇帝陛下過不去的,統統都應該送到刑場上走一遭,把腦袋砍掉,看他們還敢不敢跟皇帝陛下對著乾。
以沈顥為首的預備役官員們乾脆在士林中發出了自己的聲音,明刀明槍的開始支持溫體仁。
崇禎皇帝在接到錦衣衛奏報的時候也被這種情況搞的哭笑不得。
尤其是這兩夥不同意見的士子決定展開一場辯論。
當然,不是針對於朝政,而是針對於丈量土地和收稅對於大明的影響。
瞧,諸般利弊這四個字就完美的避開了吧?
而且最關鍵的是,這些人都是已經中了進士或者是同進士出身的,也就是說,已經是預備役的官員了,不再是“諸生”。
既然不是諸生,又沒有向朝廷建言,那當然就不存在什麼違法大明律的情況了。
沈顥這個家夥生錯了時代啊,要是放在後世,妥妥的流氓律師或者是外交部的大拿。
暗自吐槽的崇禎皇帝也來了興致,問清楚了雙方約定的時間和地點之後才揮手拿許顯純退了下去。
沈顥這個家夥,崇禎皇帝有印象,而且很深。
在今年的殿試之時,就是這個家夥表現最為突出,而且思想上徹頭徹尾的就是法家思想。
崇禎皇帝覺得這家夥可以留給太子用一用,畢竟是十六歲就中了進士的法家學子,用好了,當個顧命大臣什麼的簡直不要太輕鬆。
唯一的毛病就是天老大皇帝老二他就得排老三,很有些目無餘子的意思。
所以這家夥在京中的名聲也不怎麼樣,甚至於可以說仇敵頗多——崇禎皇帝有意打壓一番的結果。
現在這家夥的棱角明顯還沒有磨平,竟然還有心思跟人起了罵戰辯論,這種熱鬨不去瞧瞧,簡直都對不起自己對於這家夥的打壓,更對不起自己憋在紫禁城這長久的時間。
五月初四,也就是端午節的前一天,崇禎皇帝喬裝打扮一番之後就向著雙方約定的醉仙樓而去。
醉仙樓的掌櫃覺得今兒個應該是走了天大的狗屎運,祖墳上估計已經是濃煙滾滾了。
否則的話,沒辦法解釋這些個官老爺們怎麼就跑到了自己這個小小的醉仙樓來了,而且一來就是這麼一大群,還大方的包了場。
要知道,往常這些官老爺們最喜歡去的可是清風館一類的風雅之地,像自己這種酒樓,官老爺們一般都不怎麼喜歡來。
而扮做錦衣衛百戶打扮的崇禎皇帝大搖大擺的進了酒樓,這些個預備役的官老爺們誰也沒有把崇禎皇帝當回事兒。
像這種大規模的預備役官員集會,要說是錦衣衛不派人來那才是見鬼了,派人來了才是最正常不過的事兒。
而這些人之前倒是見到過的崇禎皇帝,此時已經完全變了個模樣。
身體看起來胖了一些,嘴巴上也多了兩撇胡須,原本被崇禎皇帝自己弄短的頭發也莫名其妙的長了一大截,眼睛看上去也小了一些。
總之,如果崇禎皇帝不動不說話,估計就連周皇後當麵也認不出來眼前之人就是跟自己睡了好幾年的崇禎皇帝。
此時的崇禎皇帝完全有資格說一句,狗屁的亞洲四大邪術,除了泰國的那個自己惹不起之外,剩下的三大邪術完全都是渣渣。
既然錦衣衛的人也已經到了,沈顥也懶得再浪費時間,乾脆簡單的招呼那夥跟自己意見相左的預備役官員落座之後,便吩咐掌櫃的上酒上菜。
簡單的飲了幾杯之後,沈顥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開口道:“諸位,之前沈某就已經說過了,丈量土地,實在是利國利民的善政。
諸位有不同看法的,也儘管可以提出來,理越辯越明,若是能說服沈某,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與沈顥正在挨著卻又不在同一張桌子的王永忠開口道:“沈兄弟所言,隻是看到了好處,可是壞處呢?
正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沉屙重症,不宜虎狼之藥。
沈兄弟想著丈量天下田地,那被丈量之人可曾願意?
有的人田多,有的人地少,難道還要均田地不成?”
沈顥搖了搖手中的折扇,笑道:“是否均田地,那是陛下與朝堂之上諸位大臣才能決定的事情,與我等今日所辯無關。
但是兄台不得不承認的,則是我大明田地此時分配極為不均。
小弟一路趕考,見多了自己原本有著土地,卻要托寄到他人名下的百姓。
這其中有幾分是自願?又有幾分是被逼無奈之舉?”
王永忠道:“被逼無奈之舉?沈兄弟可是說當今朝廷施政不當,以致於百姓要將田地投獻他人?”
沈顥的臉色當即就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