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體仁覺得自己提出這個建議就已經很到位了。
最起碼一個人省下三十畝,一百個人就是三百畝。一萬個人呢?
足足有三萬畝。
每年省出來三萬畝,這個數字可就是很可觀的了。
但是崇禎皇帝顯然不這麼想。
這他娘的能撐個幾年?到時候老子不還是一分錢的賦稅都沒得收?
賦沒了也就算了,可是稅了沒了,像郭允厚那種老摳還不得跑來跟朕哭窮,跟朕要內帑的銀子?
問題是,後麵的幾十年年年有天災,皇家學院還各種要錢,撫恤陣亡的將士也要錢,內帑有能多少銀子這麼禍禍?
既然有治本的方法,朕也不在乎多背一些罵名了。
想了想,崇禎皇帝乾脆開口道:“溫愛卿的提議不錯,隻是解決了一時,卻解決不了一世。隨著生員的增多,免了賦稅的土地一樣在增多。
到最後,也不過是晚上那麼一些時間才會收不上來賦稅罷了。朕的意思是,直接一勞永逸的把這個問題解決掉。”
一勞永逸的解決掉這個問題很簡單,把這免賦稅的田地給去除就行了。
至於以後的秀才老爺們,有個見官不跪的特權,到哪兒被人尊一聲秀才老爺也就差不多了。
溫體仁當然也知道這是個解決辦法,可是這麼一來,可真就是把天下間的讀書人都得罪的死死的了。
而在得罪天下間的讀書人和得罪眼前的崇禎皇帝之間,溫體仁很明智的選擇了得罪天下的讀書人。
反正都得罪過了,也不怕得罪的更徹底一些。
而且崇禎皇帝就在眼前,這才是最要命的。
基本一番後,溫體仁乾脆躬身道:“啟奏陛下,臣以為,可以免去秀才的免賦稅的優待,保留免除徭役的優待罷了。”
崇禎皇帝龍顏大悅,眉開眼笑的道:“溫愛卿果然是公忠體國,儘心於王事。
另外,還有舉人的問題也是一般,秀才多了,舉人必然就跟著多,而舉人所享受到的這些優待,比之秀才可要多出來許多。
這樣兒罷,溫愛卿回頭與內閣諸位大臣們商量一番後,一同上書給朕看。”
溫體仁此時心中已經開始暗自感激崇禎皇帝了。
自己背黑鍋是肯定的了,但是現在崇禎皇帝一句話,卻是把內閣的其他閣臣也一起拉下了水。
反正決定就是這麼個決定,誰也改不了了。
但是在奏章之上署名的卻是內閣全體,傳出去也不是我溫體仁自己一個人的事兒。
有罵名大家一起擔著唄。
暗自感激不已的溫體仁當下向崇禎皇帝謝了恩之後,就與孟紹虞一起回到了內閣所在的文華殿。
等到溫體仁退去之後,崇禎皇帝就樂嗬嗬的去周皇後處看自己的心肝寶貝女兒去了。
今兒個確實值得高興,雖然一開始的那場戲看的有些虎頭蛇尾的意思,讓人不太儘興,但是後來跟溫體仁商量的事兒卻是讓人怎麼想怎麼樂嗬。
彆管溫體仁他們針對於舉人那方麵商議的結果如何,哪怕仍然保留下一些土地的免賦稅特權,隻要把秀才免賦稅的特權給去掉就算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畢竟舉人可不是那麼好考的。而從舉人再考到進士就更難了。
反正崇禎皇帝打定的主意就是每年隻要三百個進士,多了不要。
當然,這三百個指的是正兒八經的考八股文章的進士,不包括格物科與明律、明算這三科的進士。
這三科的越多越好。
人才的流動,不止是向上,同時也會向下,也就是所謂的知識是由上向下擴散的。
朝廷能用的人就那麼多,剩下的難道真就混吃等死了?
明顯不太可能的事兒。
到時候,必然就會有大量過剩的人才,尤其是明算和格物科的人才會流入民間。
這些人不管是去當個賬房先生也好,或者是去當個師爺也好,或者是去乾點兒其他的什麼,最起碼起步就要比秀才高的多。
同樣的,在民間受到的待遇也會好的多。
這些人嘗到了甜頭之後,就會帶動民間更多的人去考明算、明律和格物科。
這才是崇禎皇帝隱藏最深的目的。
既然民間主動去學習格物和算學什麼的人才不夠多,那就搞出點兒事情來,由上而下的逼著他們去做出改變。
更何況這種改變是良性的,而且隻要出現,就很難再收回去了。
崇禎皇帝鬨心的事情算是解決了,可是京城之中的秀才和舉人老爺們可就開始鬨心了。
沈顥與王永忠辯論之事原本就傳的沸沸揚揚的,可是最後的結果卻是兩夥人來了個割袍斷義,老死不相往來,這其中發生了什麼,就值得好好的研究一下了。
而後麵傳出來的消息則更嚇人了。
八十畝的優待田要取消掉?
舉人隻給五十畝,而且嚴禁投獻之事?
彼其娘之,老子十年寒窗,褲子都脫了,你就給老子看這個?
但是有句老話說的好。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加上舉人和進士,其實也不成。
更彆說這些人還沒有膽子去造這個反。
而且更缺德的是,在僅僅幾天之後,這事兒就變成了官方傳出來的正式消息。
大明半月報上正式刊文,對於優待田這事兒大書特書,仿佛不取消優待田,亡國之禍就在眼前不遠一般。
如今的大明半月報可不是剛出來的時候那樣兒,被天下人當成一個茶餘飯後的樂子來看。
現在基本上都知道這大明半月報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幕後真正的大老板又是誰。
現在在天下人的眼中,大明半月報這玩意就跟朝廷的邸報一樣,屬於官方的喉舌。
隻是邸報屬於正式版本,而大明半月報則屬於預告性質。
反正都是崇禎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