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讓吳三桂感到無奈的是,這些裝備就算是自己有,可是孫承宗的手下肯定也有,而且裝備的會更多。
而就目前的消息來看,山海關方麵軍隊所裝備的依舊比不上京營和新軍的裝備,僅僅是與南北禦林衛的裝備持平。
在這種情況下,賣給誰這種裝備都顯得那麼無關緊要——隻要大明自己的裝備永遠領先,隨便賣。
額哲在一路狂奔回察哈爾的時候就想明白了孫承宗會毫不在意的把這麼牛逼的神器賣給自己的原因——大明必然有更好的,說不定他們的火器威力已經突飛猛進!
漢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太狡猾了!
覺得自己被坑了的額哲玩命的向著察哈爾狂奔,然而讓他絕望和悲傷的,則是等自己趕到了察哈爾,他老爹林丹汗的屍骨都涼了很久了。
整個察哈爾部基本上算是不存在了。
先是被崇禎皇帝禍害了一回,築了十餘座京觀,這剛剛緩過一口氣來,就又被建奴給禍害了。
悲傷的額哲又開始暗中慶幸,自己走的是靠著明國邊疆的路,與建奴正好錯開。
要不然的話自己也得涼在察哈爾。
在茫茫草原上把探子撒出去存找幸存的部落之後,額哲就開始了自己人生的思考。
下一步到底該怎麼走才好?
投降建奴,或者說再和建奴結盟那是不可能的,雙方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再沒有一絲緩合的餘地。
那麼孫承宗所說的向東或者向西,就成了一個問題。
向東,離自己的仇人更近,和完顏宏的錫伯部互為犄角,也算是一步好棋,起碼不用擔心自己哪天被建奴給懟死。
而且可以抽冷子就給建奴來一下,等到大明懟死建奴的時候,自己也能撲上去狠狠的咬上幾塊肉。
向西,也不是不行。
當年的匈奴人乾過,突厥人也乾過,自己家的老祖宗也乾過。
反正西邊的全是一群麵瓜,自己去了就能吊打他們,然後建立起自己的基業,比去了東西跟完顏宏那個混賬東西混在一起要強的多。
自己察哈爾部的血仇還報不報了?
自己父親,自己的妻兒,可還都被建奴給弄死了,這仇要不報,自己還有什麼臉說自己是蒙古人的大汗?還有什麼臉說自己是蒼狼白鹿的子孫?
同樣的問題,吳三桂也問過孫承宗,額哲到底會怎麼選擇?
孫承宗則是冷笑著答道:“若是鐵木真那般的人物,他們會選擇西進,如同當初的匈奴一般,等在西方舔好了傷口後再回來。
或者他們會選擇隱忍不發,直到有朝一日能夠滅了建奴。
但是額哲不會,他不會東進,也不會西征。”
吳三桂很好奇——除開您老人家給他們說的兩條路,難道說額哲還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孫承宗很不屑:“鐵木真是狼,甚至於也先也是狼。林丹汗和額哲父子,隻能算是狗,最多是比較凶的狗。
可是再凶的狗,也終究是狗而已,永遠變不成狼。
狼行千裡吃肉,狗卻不會。狗會給自己找個主人,然後借著主人的勢去咬人。”
吳三桂被孫承宗的說法搞的有些懵,遲疑的道:“孫師的意思是說,額哲會內附?可是內附的話,與東進又有何區彆?”
孫承宗笑道:“自然是有的。直接東進,隻能算是依靠了扈國公完顏宏,並沒有誰會把他當回事兒,甚至於扈國公在必要的時候會直接舍棄他,把他賣給建奴。
可是內附於陛下之後,額哲就算是給自己找了個主人,有了主人的狗咬起人來,可是很有氣勢的,正是所謂的狗仗人勢而已。
長伯以後也是要久在遼東的,對於建奴和草原上的蠻子們,就必須得多加以了解。
建奴其實和草原上的蠻子沒什麼區彆,講究的都是強者為尊,誰的拳頭大,誰就有道理,甚至於他們分辨對錯也是以誰的拳頭更大來分辨的,並沒有什麼是非對錯。
在這些個蠻子的眼中,強者天生就該擁有一切,弱者一無所有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所以弱者在活不下去的時候,會選擇依附強者,通過替強者放牧來活下去,相當於給自己找個主人。”
吳三桂拜伏,果然是當過帝師的人物,確實不簡單。
而事情的發展也確實如孫承宗所料。
額哲在思慮了許久之後,覺得東進,已經勢弱的察哈爾部過去也不好撈好處,其實等於是跑去接受完顏宏的庇護。
西進,在一開始就被額哲給否決掉了。
不說離建奴遠了,林丹汗的仇沒辦法報,就連額哲自己心中也懷疑,現在的察哈爾部西征能不能成功?會不會就是給人送菜去了?
畢竟察哈爾部這回被建奴懟的元氣大傷,沒有個十年八年的,根本就緩不過來。
至於留在原地休養生息,那更是扯蛋的事兒。
察哈爾部的仇人可也不少,現在落到這般地步,往日有些仇怨的部落會不會落井下石?
更不要提崇禎皇帝的兩條忠狗卜失兔和卓裡克圖汗,可是離著察哈爾部不遠,這兩個家夥要是不撲上來咬一口,都對不起往日察哈爾部對於他們的打壓之情!
聚集起了察哈爾部的殘部之後,和族中一些長者一商議,額哲決定乾脆南下宣府。
不是去宣府打草穀,而是通過宣府去求見崇禎皇帝。
既然東進西征留在原地都不是什麼好的選擇,那就乾脆找一個最大的大腿抱一下。
隻要有了明國皇帝的支持,哪怕是東進,那也是能和完顏宏平起平坐,而不用看完顏宏那個錫伯佬的臉色。
隻要在大明皇帝的庇護之得以下休養生息,自己未必沒有機會手刃黃台吉等建奴以報仇雪恨。
想要去宣府,就得繞過卜失兔和卓裡克圖汗那兩個王八蛋,然後還要表達出自己最大的誠意來讓明國皇帝滿意。
但是這些都是小問題,現在擺在額哲麵前的問題隻有一個:明國皇帝會不會接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