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居益點頭道:“有勞李大當家。”
李吖子當下也不再客套,帶著一眾海盜頭子回到了自己的旗艦之後,便命令海盜艦隊起航,往呂宋港方向而去。
馬爾伊斯艦隊的人都已經被捆了起來,操縱這四艘三桅帆船的水手也已經到了艦上,南居益便直接下令艦隊起航,跟在海盜艦隊的身後向著呂宋而去。
東海艦隊的遊擊將軍周良誌顯然對於海盜們的感觀不是很好,等起航之後,隻得著軍功落實便能再升一級的周良誌便問道:“大人,這些海盜?”
南居益道:“這些海盜往日裡不曾為禍海疆,雖不願意老老實實的種田,也隻能說一句桀驁不訓罷了。
至於海上為盜,這些人殺的搶的都是些蠻子,管他許多做甚?如果這些人做的過了,他們艦隊裡麵的錦衣衛自然會上報,現在操這許多的心乾什麼?”
等周誌良躬身應了後,南居益才接著道:“老夫知道你心裡是何想法。
但是為帥者,將將之人也。故智者之慮,必雜於利害:雜於利而務可信也,雜於害而患可解也。
眼下這些海盜不曾為禍我大明,你去招惹他們乾什麼?滅掉他們固然簡單,但是卻損失了我大明的海上力量。
就像眼前之事,若沒有這些個海盜,那荷南佛朗機蠻子豈不是能夠與那港口裡的蠻子們合兵一處?縱然不懼,又何必徒增傷亡?”
周良誌聽到向來惜言的南居益破天荒的跟自己說這麼多的話,心裡也是明鏡一般。
這是拿著自己當做大將之才來培養的,甚至於是在往帥才的方向培養。
仔細想了想之後,周良誌發現確實沒有什麼好反駁的。
南居益說的對,眼下這些海盜並沒有影響到大明的海防,不會對於自己這些人造成什麼負麵影響,而且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對於自己這些人的一種助力,自然就沒有必要先除掉這些海盜了。
但是周良誌還是有些擔心。
現在這些海盜在海上有的搶,蠻子們夠多,自然不會成為什麼問題,但是等到以後呢?
大明的海疆都清剿乾淨了,他們搶誰去?指望這些吃慣了肉的家夥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能麼?
聽完周良誌的擔憂之後,南居益點頭道:“不謀萬世,難謀一時,你能想到這一點,很好。
很多事情,以你的位置還接觸不到,但是本督不妨告訴你一些,反正也不算是什麼太過於機密的事情。
那些海盜以前不會為禍大明,以後也不會,因為錦衣衛曾經找他們談過,以後海上除大明之地外,任他們橫行,甚至於我等艦隊也會幫助他們。”
周良誌明顯不能接受正規的水師艦隊幫著海盜們搶地盤打仗這種事兒:“大人,如此一來,我等豈不是還要保護他們?”
南居益道:“不錯,就是保護他們,保護他們在海上失去蠻子的權力不會受到蠻子們的侵害。”
……
周良誌過了半晌之後才開口道:“若海上沒有了蠻子呢?搶無可搶,他們不會向我大明百姓下手麼?”
擺了擺手後,南居益才道:“老夫有生之未,未必可以見到那一天,倒是你很有希望。
但是你想一想,那佛朗機蠻子們都能搶一塊地盤自稱為總督,我大明的海盜如何不行?上了岸的海盜還算是海盜麼?
隻要他們依大明律行事,賦稅不欠,那你管他那麼多乾什麼?”
周良誌現在的心情很複雜,複雜到他都想脫了這身衣服去當海盜了——居然還有這麼好的事兒?
但是想想也知道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兒。
海盜們搶一塊地盤以總督自居自然是沒問題的,但是實際上,就算是搶到了地盤,那也是要接受朝廷管轄的,換言之,總督不過是個名頭,或者說隻是一個比較大些的縣令而已。
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得有命活著搶到地盤才行。
錦衣衛跟這些海盜們談的條件,基本上可以認定為是皇帝陛下跟他們談的條件,但是海上的事兒誰能說的準?
就連搶地盤這種事兒,實際上也是充滿了風險的。
比如在海上沒打贏人家也沒能跑得了,結果被人砍死了?
再比如地盤還沒有搶下來,人就先死了?
總之這些問題都是明擺著的,未知的危險不知道有多少,今日風光明日死的事情也不見得就少了——喝涼水還有被噎死的呢,何況操刀子砍人這種有風險的事兒?
想通了之後,周良誌倒也沒有什麼話說了,隻是老老實實的跟在南居益的身後,等著自家老大下一步的命令。
隨著李吖子艦隊的一點點兒前進,離著呂宋港的位置已經越來越近,雖然還看不到南海艦隊的影子,但是鄭芝龍那股惡心人的氣味已經散布在了這片海麵上。
起碼南居益是這麼認為的。
又向前行了數十裡後,遠遠的就有一艘船迎了上來。
先是冒出了桅杆,然後是艦首那門黑黝黝的炮管,然後是整個艦首,接著才是船身。
南居益冷哼一聲道:“怎麼樣兒,我就說離鄭芝龍那混賬東西不遠了吧?”
周良誌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應聲道:“大人英明。”
周居益顯然不會把周良誌這種說不清楚違心與否的誇讚放在心上,反而下令道:“迎上去!看看對麵是誰?”
對麵過來的是說是老熟人也行,說是老冤家也行。
雖然鄭芝鳳的年紀不是很大,但是跟南居益也是有過一段時間交情的。
見是鄭芝鳳的座艦,南居益的臉色難得的緩和了一些——東海艦隊初創之時,鄭芝鳳可是出力甚多。
等鄭芝鳳過來行禮拜見之後,南居益便直接問道:“鄭芝龍呢?”
鄭芝龍拱手道:“稟提督,鄭提督眼下正在港口位置的旗艦上麵等待南禦林軍的消息!”
又是一聲冷哼,南居益道:“帶老夫去見他!”
鄭芝鳳決定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