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弘基合計了一番張之極說的話,發現張之極說的也確實在理。
暹羅是不是恭敬的不重要,朝堂上麵會怎麼說也不太重要,真正重要的其實就一點,崇禎皇帝會怎麼看。
哪怕是崇禎皇帝本身就已經打算懟死暹羅,但是隻要崇禎皇帝一天沒發出這道旨意或者給下麵的人暗示,自己這些人就不能自做主張。
或者,可以說某頭暹羅的大象闖入了大明,踐壞了一些農田?
想了想,徐弘基開口道:“那就先略過暹羅不提,畢竟那暹羅也不過是一個藩國,夾在緬甸和安南之間,早晚會有所決斷,當務之急,還是安南之事。”
張之極同樣點了點頭道:“安南之事,若是依魏國公所言,那倒需要先通知鐵道部做好準備,一旦鐵路被那些安南的蠻子破壞,就要讓他們做好修建臨時線路的準備。”
徐弘基道:“鐵路的事兒就這麼定了,三個月的時間,應該足夠整個安南都亂起來了。現在就看他們到底什麼時候開始亂了。”
實際上,安南根本就沒等三個月的時間,甚至於連兩個月的時間都沒用,就已經開始亂起來了。
原本黎旭還有阮子文等人還打算看看風向,但是當幾個人得到黔國公帶兵前往南京演武的消息後,就再也坐不住了。
如果沐天波沒有帶著大軍前往南京而是跑來了安南,那沒說的,立即造反然後往深山老林裡一躲,再慢慢跟沐天波耗下去。
畢竟黔國公府在過去近三百年的時間裡,就是壓在南洋諸藩頭上的一座大山,壓的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黎旭等人也沒有跟沐天波硬剛正麵的膽子。
現在沐天波跑到了南京去,再想從南京來到緬甸,按照準備兵馬,準備糧草,再一路行軍的時間來計算,最快也得三四個月的時間。
三四個月的時間如果乾彆的事情不太好說,但是亂到裹脅百姓造反上麵,已經足以覆蓋整個安南進去了。
等整個安南都亂了起來,就算是沐天波和大明的軍隊開到了緬甸的邊境也無所謂了,隻要他們沒有了據點沒有了補給,慢慢的在安南耗下去,耗也能耗死他們,一如宣德年間舊事。
將所有準備參與起事之人,還有附近的百姓都召集起來之後,黎旭便站到了台上:“大明天子命百官治理安南,然則百官曲解聖意,以致於我安南百姓無立錐之地,眼看著就要活不下去了!
今天,有膽子的,不想死的像狗一樣無聲無息的,就跟著本王來,一起燒了官府,打死狗官,求大明皇帝為我等做主!
倘若皇帝不為我等做主,我等便反了這官府,安南人的安南,最終還是要由安南人來治理!
鄉親們,隨本王一起,殺狗官,求自主!”
台下人群之中,早就已經準備好的人手在黎勝的話音剛剛落下之後,便齊聲喊道:“殺狗官!求自主!”
隨著喊起來的人越來越多,很多原本還在遲疑的百姓也跟著喊了起來:“殺狗官!求自主!”
人的從眾心理,在這一刻便深深的展示了出來——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官府究竟乾了些什麼。
或者說,很多人知道官府在丈量土地,也知道官府會在丈量土地之後會重新給自己這些人分配土地。
但是卻沒有人知道,自己會分到多少土地,未來究竟要繳納多少的賦稅。
至於大明在前幾天就傳過來的廢除徭役和廢除納賦的詔書,已經自動被這些人忽略了。
實際上,也沒有多少人關心詔書裡究竟寫了些什麼玩意,甚至於根本就不相信會有這種好事兒發生在自己的頭上。
被黎氏小朝廷統治了這麼些年,所有人都習慣了官府變著法子收錢的作風,誰會想到會真的出現免除徭役和民賦的情況?
現在的生活到底怎麼樣,所有人心裡都有些沒底——似乎大明朝廷派來的官員們在這幾個月裡也沒乾什麼?除了丈量土地之外,也跟原來沒什麼不一樣?
似乎所有人都選擇性的忘記了,大明官府來到安南的這幾個月裡,賦稅比以往低了很多,出的徭役也給了工錢。
被有人心一挑撥,所有人都忘記了這些,打算謀求更好的生活,爭取安南人自己治理安南,再回到以前的路子上去。
最先倒了黴的,就是社學。
社學不光是在大明有,來到安南的這幾個月裡麵,最先開始建立的就是社學和官衙,而社學的標準跟大明的一樣,要比官衙的標準還高一些,最起碼,在遇到地龍翻身或者其他天災的時候,官衙可以倒,社學不能倒。
高標準的建設要求帶來最直接的效果就是結實,抬著幾根粗大的圓木當成了撞木來用的安南叛軍,竟然沒有一次性撞倒社學外麵的圍牆,足足撞了四五次之後才算是撞開。
等到亂軍衝入社學之後,裡麵早已一個工人的影子都沒有,隻留下還沒有安全完工的工地,略微顯得有些混亂。
叛軍頭目阮慶平一身將軍的打扮,雖然寒磣了一些,人也黑瘦的如同猴子一般,但是那種指揮千軍萬馬的豪情卻在阮慶平胸中來回激蕩著。
打量了一眼塵土飛揚的社學,阮慶平轉身回到了黎旭等人的身前,躬身道:“啟稟大王,我等已經攻破明軍社學!”
黎旭嗯了一聲,用帕子掩住口鼻,慢慢的踱步入了社學。
來來回回的打量了一番之後,黎旭才開口道:“都瞧見了吧?這區區一座社學的牆,便修的這般結實,得花費多少銀子?
要知道,這些銀子可都是我們之前交上去的賦稅,都是咱們的血汗,他們卻拿來修了牆?兒郎們,隨本王進攻他們的官府!第一個殺入官府活捉狗官者,重重有賞!”
出乎於黎旭等人的預料,縣衙甚至於府衙,都沒有想象中的難以攻打,其堅固程度甚至於不如社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