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芸的開口倒是□□耕班的人都吃了一驚, 這……芸哥兒這樣子可是斷了後路破釜沉舟啊, 如果被瑞叔曉得了, 可是不太妙。
恰此時,有人從門外走進來。來人正是賈代儒爺孫倆。
“聚眾鬨事,是都無心念書了?”賈代儒被賈瑞請來, 一路聽到的話都比較片麵,還以為是武平心有不甘, 煽動春耕班的人鬨事。果然到了夏鋤, 看到武平正在磨墨, “武平,你……”
沒等賈代儒說出斥責武平的話語,寶玉便搶先給代儒行了禮:“六叔爺好。一眾草字輩的小輩見我才入學沒幾日,就能來了夏鋤,很是生出一些誌氣,倒是等不得年末的考試想要試一試了。寶玉想著, 他們既有這般膽量, 想必是六叔爺平日教導有方, 恰好今日一試, 也好叫他們服氣我這個做叔叔的。六叔爺,您說是也不是?”
寶玉一番話, 讚許了春耕班學生的誌氣,又吹捧了賈代儒教學的功勞,最後有些孩子氣地表示這是比試,是自己這個做叔叔的要立威風, 賈代儒倒是不好駁了這事兒了。
再者說,代儒覺得這一年一度的考試早考晚考都沒甚區彆,自己班上的那些個應當都不是寶玉的對手,倒是不怕老太君的心頭肉被下了麵子——如此說來,對自己那侄兒賈政的囑托也算是有所交代。
倒是賈瑞暗暗道不好,攙著賈代儒說:“這,考試都是在臘月裡進行的,如今恐怕小子們都沒做好準備哩。”
然而在一旁看好戲的賈璉似乎看出其中一些名堂,到底是站在寶玉這邊的,不耐煩地催促:“什麼準備不準備的,我看春耕班裡頭很有幾個年歲大的,拎出來試一試又怎麼了。那便趕早不趕晚吧。好叫這些小子們看看春耕同夏鋤的差距。”
榮國府二房嫡子的提議,長房長孫又讚同,這事兒,便這麼定了。
而春耕班裡的人,除了賈芸之外,另有四五個躍躍欲試的學生,大多是年歲已經較大的。
如何考校此處不多做筆墨,寶玉、武平與春耕班另六人一起擱筆,最後顯示寶玉、武平、賈芸、賈蘅皆具備進入夏鋤的水準,另有一子喚作賈芷,稍稍差一些火候。
許夫子提議:“寶二爺與武平既是半途進入春耕的,現在直接再進夏鋤倒是好說。倒是這賈芸與賈蘅既已接受賈掌塾教育多年,很該善始善終,將這後半年念完。一來可以夯實基礎,二來也可促進春耕中其餘學生向上……不知賈掌塾意下如何?”
因為賈芸與賈蘅的爭氣,算上賈芷,今年年末最起碼春耕有三人可入夏鋤,比往年的情況倒是好了不少。
這樣的結果於賈代儒來說非但沒有丟麵子,反而還挺不錯,於是他也撚了撚胡子應下。
眼見賈瑞在一旁轉眼珠子,寶玉拉了拉賈璉的衣袖,於是賈璉再次開口:“就這麼簡單的事兒。那年後賈芸、賈蘅便來夏鋤,賈芷……想必再半年,水準也夠了,六叔爺,你說是不是?”
事關“升學率”,賈代儒點頭:“隻要他這半年不貪玩,應當是可以的。”
於是最後,賈代儒領著一群春耕的學生回去了。賈芸等三人暗暗相互使了幾個眼色,留在最後走,與寶玉等人作了個揖。
寶玉與武平留在夏鋤。
如此結局,讓跟在賈代儒身後的賈瑞直想跺腳:唉!唉!
諸事完結。許夫子安頓好了武平:“你個子小,當坐到前頭來。”便繼續講課。
課間小憩。
“謝過璉二哥啦。”寶玉對賈璉拱手。
“隻一句空口白話我可不依,要怎麼謝我?”寶玉的感謝不無道理的,因為賈璉畢竟年紀大一些,說出來的話在賈代儒麵前更有分量——蓋是因為代儒雖然知道賈母疼寶玉,但是賈寶玉年幼,這麼一比較,老祖叔爺打心眼裡還是覺得作為榮國府的長房長子嫡孫,賈璉的前途會更光明一些吧。
“且先記著,等璉二嫂子進門了,再與新婚賀禮一道給你?”寶玉調笑。
【我堂弟的皮好厚,我竟無言以對。】
沒錯,賈璉這年紀也有十五了,老祖宗算是看明白的,指望邢氏給他張羅個靠譜的媳婦兒是不能夠啦,於是隻好托了王氏出門子交際的時候去留心一下。看來看去,王氏給賈母幾個姑娘家備選——皇親貴胄那是做夢,幾品大員的女兒那也是不用想,賈赦身上不過是一個虛職……端是高不成低不就。
好在數一數賈璉也不是沒有優勢的:璉二的親媽死了,嫁進來的姑娘上頭沒有嫡親婆婆,繼母畢竟好應對得多,另外,小姑子迎春也是庶出麼,更不必擔心她刁鑽;第二,儘管那公公賈赦領著虛職,可也是一品的,輪到降等襲爵到賈璉也是二等,賈璉的嫡子還能輪到三等獎軍……賈璉這樣的條件,也有人家考慮起來覺得還不錯。
挑挑揀揀的,賈母指了王氏娘家內侄女,王熙鳳。
賈母雖知道王氏的意思,但是選了王熙鳳還真不是給王氏麵子,而是一眾姑娘家裡頭,這個真的算是出挑的了,也是門當戶對的了。
王家現在的掌家人乃是王子騰,王子騰嫡親的弟弟王子勝自小體弱,好不容易娶妻生子,也沒熬過三十而立。不過好歹是給他自己留下王仁、王熙鳳這點血脈。因為侄子侄女年幼喪父,王子騰對他二人也是多為照顧的,不過說起親事的時候,大伯(權臣)與親爹(已故)畢竟是不同的——若是王熙鳳有一個做京營節度使的父親,那麼怎麼著這塊好香肉也輪不到賈璉來吃——不必說是指給宗室,就是給皇子做正妃也是使得的。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因為父親直到身故都是白身,王熙鳳連選秀的機會都沒有。
出了正月開始談的親事,並沒有因為賈璉去了一趟揚州而被耽擱,現在賈家和王家基本達成共識了,隻等過一陣子,賈母喪女之痛緩過來一些才來小定——賈敏作為外嫁女,賈璉並不用替之守孝,不過是顧著老祖宗的心思,怎麼也得等林姑媽百日之後才好提這些。
另一廂課間,賈瑞扶著代儒回去了,春耕班的賈芸與賈蘅碰了碰拳頭表達興奮喜悅之情,他倆見賈芷有些喪氣,便寬慰道:“今兒璉二叔也發話了,不出意外,年後你也可去夏鋤。還愁什麼?”
賈芷歎氣:“我就怕時間久了,叔叔們忘記了這事兒,到了年底,那瑞叔……”
賈芸皺眉:“當是不會如此,我見就連璉二叔、寶二叔好似都知道些什麼,想來瑞叔不至在這關頭還要你與他些‘辛苦錢’。”
“可是年後璉二叔許是就不來族學了,恐怕到時候顧不得我了。”賈芷還是很羨慕賈芸和賈蘅的,好歹得了準話,年後就可以去夏鋤,不像自己,就差一那麼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