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2)

從入族學念書開始至今,賈珠足足已經寒窗苦讀二十年,如今一朝得中,又如何能不欣喜若狂,而這樣金榜題名的喜事兒,又豈是他一人的榮耀?

反正榮國府是給下人發了雙份月錢,同榮府交好的人家也紛紛送上賀禮了,王氏領了老祖宗的差事,滿心歡喜乾勁兒十足地開始操持給大兒子辦的宴席。

更不要提連著兩天都對賈珠掛著笑臉的賈政(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平日裡低調溫和的李紈說話的聲兒都大了一些,三春姐妹和黛玉都紛紛給賈珠送去賀儀,就連太孫殿下和元春也差人送來賀禮……寶玉更直接,給賈珠送了一萬兩的銀票。直叫賈珠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然後是寶玉笑嘻嘻地說:“大哥哥就不要同我客氣了,我聽說當官以後用錢的地方多了呢。”

賈珠搖頭:“哪裡就多了?有俸銀、有祿米、三節兩壽有賀禮、還有冰敬炭敬、平日給彆人作序或者寫稿的潤筆費……”

寶玉咕噥一聲:“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看赦大伯和老爺都常常叫人去賬房支錢的。大哥哥總是要與同僚應酬吧,還有買點風雅的文房四寶、古籍古畫什麼的……”

說起這個,就不得不提,自賈赦研究香水方子失敗之後,好一陣子醉心於去尋古籍古畫,估計是想要找到漏網之魚。他哪裡會想到自己府裡的古籍都是寶玉做出來的?當然最後是一無所獲。

最後寶玉兩手一攤:“大哥哥你也知道,薛家每個月的口脂分紅都是直接給我送來的,弟弟我彆的不多,就是銀子多。”

賈珠最後無奈接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兜裡是有的,不過也不能亂花。要是被我知道你像薛家表弟那樣胡來,我一定叫老爺打折你的腿。知道不?”

賈寶玉失笑:自己這個大哥哥,真是永遠都把自己當做是小孩子的。遂奶聲奶氣地點頭:“謹遵大哥哥教誨。”裝模作樣的聲音差點沒把他自己惡心吐了。

當然,寶玉也沒那麼傻,他明麵兒上是給賈珠送了一個羊脂白玉平安扣,銀子是藏在袖子裡偷偷給的——畢竟府裡頭人多眼雜,要是鬨騰開,指不定誰誰誰就把自己當做冤大頭了呢?

賈珠表示:自己這個弟弟好歹還是有點兒心眼子的,叫自己不用太過操心。

最後,賈珠記下了寶玉的好,心想著日後要好好當差,早日升官,以後要是寶玉一直不去科舉,自己也得儘好做大哥哥的責任,儘量給他遮風擋雨。

兩兄弟相視一笑,兄弟情深不在言語中,卻在心頭。

…………………………

福有雙至,皇太孫府裡的賈元春又有孕了——二月裡就號出了喜脈,如今足足三個月了,才對外公布。緊接著,太孫妃小胡氏就給賈氏上折請封,如今,元春已經是賈側妃,下人們可以稱呼其一句側妃娘娘了。

元春的這一胎來得太不容易,所幸和上一回一樣,禦醫診平安脈之後,說側妃娘娘的身子挺好,不必進補,適當走動便是。

王氏整個人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花想容鋪子開了兩年了,王氏存了六七千兩銀子,再要貼補女兒,也是過了明麵兒的事了。

等到忙過了三月賈珠這一陣,王氏收拾好自己,又去太孫府探女兒了。

這一回,她又比上次更大方了,直接塞給元春兩千兩,叫她拿著補補身子,元春也是曉得,家裡女眷現在有個胭脂水粉鋪子,收益還很不錯,便依舊紅著臉收下了母親給的銀子。因為在這府裡頭,確實是看著是吃穿用度皆有分例,可是打點人情、打賞下人、額外點個菜什麼的都需要銀子。

王氏笑道:“和你太太我客氣什麼?我這一輩子,不就是希望你、珠哥兒、寶玉都能過得好麼。珠哥兒現在是有前程了,你也在太孫府立住了,就是寶玉……我這想起來,就覺得是老祖宗把他給慣壞了。去年的童子試也不去考,那賈芸如今都成了秀才!”王氏見著女兒就忍不住抱怨起來了——畢竟家裡頭沒人聽她抱怨這個,對著賈政、賈珠方正的臉,她不敢說出口;對著寶玉?嘿!寶玉那個臭小子一條心朝著老太太,肯定容不得自己說老太太的不好。

元春聽得前幾句還好,聽到了後麵幾句越發不像話了,於是輕輕搖了搖頭:“太太,老祖宗是真心疼寶玉的,又怎麼會慣壞寶玉呢。再者說,寶玉如今這樣的名頭,我也聽過呢,咱們府上還摻了一股香皂的事兒,殿下也數次誇寶玉機靈懂事。要我說,殿下很是欣賞寶玉,若是太太以後擔心寶玉的前程,我也可托殿下給寶玉尋個差事的。”

王氏一聽,高興啊,她是不太懂朝堂上的事兒,也不知道那太子如今和齊郡王鬥得和烏雞眼似的,隻覺得皇太孫,未來的東宮、未來的皇帝都記掛著自己小兒子……女兒真是個貼心又好的,比臭小子們強多了:“此話當真?會不會你開口了惹得皇太孫殿下不悅?”

賈元春答道:“自然不會,殿下與我說了兩三回了,都透著欣賞寶玉的樣子呢。”

王氏這下子開心了:“那臭小子,就是有些小聰明罷了。此事……暫且不急,等你肚子裡,我的乖外孫生出來了,再說罷。反正寶玉還小,再緩兩年尋差事也行。”

元春偷笑:方才太太還在抱怨老祖宗寵溺寶玉,現在她自己就露了餡兒,同樣也是溺愛得不得了的。這樣被嬌寵著長大,寶玉從小都不嬌氣,也是殊為難得了。

母親對自己也是體諒的,擔心自己懷著身子與殿下提要求有些不妥,有仗著懷孕就作妖的意思,叫自己先不要開口。元春心裡頭暖暖的,便應下了。

也幸虧此事緩了一緩。

王氏回府之後去與老祖宗請安,悄悄說了元春的意思,賈母眉頭一皺:“你做的很對,寶玉年紀還小,先不要與太孫殿下提這事兒,不然倒是顯得我們太輕浮了。”

其實王氏想說,寶玉已經十三了,再過兩年就可以看媳婦兒,不是小孩子了……分明不記得剛才和元春說她弟弟年歲尚小的事兒了。

賈母眼見王氏還是有些意動的樣子,在心裡歎了一口氣:老二媳婦啊,人是不蠢,就是缺了點遠見。

於是賈母隻好把朝廷裡的現狀掰開了說:“如今太子和齊郡王,很有些那個的意思。咱們這樣的人家,往日裡有什麼值得太孫惦記的呢?如今卻是這樣的暗示與招攬,恐怕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也不是那麼容易叫人吞下去的。”

王氏是不懂外頭的事兒,被賈母提點了才發現,自去年起,一些宴會上,每每總有哪幾家的夫人相互彆苗頭,現在回想起來,倒好像不是單純的後宅爭鋒了:“哎呦,可是大丫頭她……”她入太孫府這麼多年,自家早就被歸做太孫一派了吧?

賈母歎了一口氣說:“好歹,明麵上皇太孫還沒參與進去。寶玉啊,我寧可他自自在在地搗鼓搗鼓小玩意,練練拳腳,也好過去參與這樣子一個不慎就粉身碎骨的事兒。”

王氏被嚇住了,恨不得立即就再去太孫府和大女兒講清楚其中利害關係。不過理智阻止她這樣冒失的行為,隻好想著儘快再去一趟,好把事情說明白了,叫元春不要再對皇太孫提兄弟差使一事。

又過了一個多月,王氏厚著臉皮又往太孫妃小胡氏那裡遞了帖子,然後給含糊著給元春說了,寶玉前程的事兒就先不勞煩太孫殿下了。

元春先時還有些不解,然後看太太眼神閃躲,便是恍然大悟:“太太以為這是我替太孫殿下招攬人麼?可真是叫女兒傷心。女兒確確實實是擔心寶玉日後沒個好前程,才……若是要替殿下招攬人,豈不是大哥哥更合適?”

王氏看女兒眼眶子紅了,連忙說:“大丫頭,你有著身子呢,可不能哭!我這也不是疑你啊。你也曉得,我整日裡就在後宅圍著柴米油鹽打轉,哪裡能想到這麼多?是老祖宗說的……”

元春止住了眼淚珠子,往榻上一歪:“既是老祖宗說的,那此事便作罷了。太太隻要曉得,我從來都隻有盼著寶玉好的心的,也便是了。”

“你是我肚子裡出來的,我能不知道?”

……

此事便算是揭過去了,回頭皇太孫再說起元春親弟弟的時候,元春隻說他年歲還小,且沒有定性,恐怕要是交給他什麼差使,自己還要擔心弟弟會不會壞了太孫殿下的事兒呢。

…………………………

端午前,閩北郡王府和蘇北郡王府完工,沒錯,這意味著曆時兩年多,賈政終於“獨立”完成一項大工程,他覺得自己的白頭發都多了好些。當然,這也不是沒有好處的,至少因為蘇北郡王砍掉四成的建造預算,叫賈政領著許純安跑了很多地方,就想著怎麼用儘量少的錢采買儘量好的材料,很是把京城及附近的建材原料價格摸個透徹,現在下頭的人等閒沒辦法用比如說“牆灰五十文一擔”(實際大約二十文)的報價來騙過賈大人,人家心裡頭清楚著呢!

後遺症便是:賈政如今看到啥房屋、家私、擺件,都想著在心裡頭核算一下價格……

日子便是不鹹不淡地過去了,轉眼就是八月,又逢三年一度的選秀年,今次皇室裡頭嗷嗷待哺——哦不,是急需婚配的大好青年正多呢,比如說蘇北郡王、閩北郡王、北靜王等等香餑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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