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2)

除了老孫頭, 武三師傅也特意來找了寶玉一趟, 一來是很不好意思地說自己不能隨他南下。----寶玉完全理解, 畢竟人家上有老下有小的,作為頂梁柱呢,即便榮國府給的錢再豐厚也舍不得離開家吧。

然後武師傅又吞吞吐吐地提起, 自己那個大兒子,去年中了生員, 但是自覺學識還不夠, 不知道怎麼地, 說想要去江南遊學,想去拜入江蘇淮安的白鶴書院——聽聽,遊學!半大小子,京城都沒出去過,遊什麼學,回頭彆把自己給搞丟了。

但是武平倔啊, 雖然平時文文氣氣的, 但是主意比弟弟武安正著呢, 從小到大幾乎沒挨過打, 做什麼事兒都是可有分寸、有計劃的。

武師傅是粗人,也不知道學子出去遊學是為個啥, 但是大兒子走這條路是有天賦的,既然他說的,那就是有道理的吧,江南路遠, 家裡人是不放心的,卻有武家阿奶一拍大腿:“三兒你彆瞎吼吼,平哥兒比你小時候主意正,有出息。哎!不是說寶二爺要去江蘇?”

遂武師傅拉下臉皮來尋寶玉,想叫武平蹭個順水船。

白鶴書院在淮安,正巧了,蘇北郡王的王府也在淮安,不過是船上多給一個房間的事兒,寶玉自然是滿口子答應的。

…………………………

榮國府內因為分家事宜如何紛亂且不說,但是寶玉年後要出行的事兒也是不能耽擱的,他本就是老祖宗眼裡的命根子,又是二房嫡出的哥兒,雖然現在兩房分家了,但是寶玉在下人眼裡的地位並未下降,說白了,就是人家有錢、有身份、有前途。

所以跟隨寶二爺南下,也是一個相當搶手的差事。但是奈何老太太和二太太原先給寶二爺挑的人都是儘能乾的,現在有那些想要去燒熱灶頭的人,連門路都摸不著,更彆說想要擠進去了。

關於分家事宜,老祖宗是甩手了,隻叫王氏領著李紈和王熙鳳順帶著邢氏處理後宅下人歸屬的事宜,自己則指揮著鴛鴦等人給寶玉收拾行李:

一年四季的衣裳是必須有的(寶玉知道套數是少不了的了,隻能儘量要求簡潔大方,以免太過奢華,影響不好);

藥材補品是必須有的(不論是日常的補氣補血健胃健脾治療頭疼腦熱傷風痢疾的常規藥,還是人參鹿茸靈芝雪蓮等等名貴藥,老祖宗還一度想把蘿卜粗壯的人參和鍋蓋大的靈芝叫寶玉帶去,但是好歹是被寶玉勸住了,說自己並不需要——可不是麼,位麵交易平台的儲物間裡還放著一大堆呢);

賈母還想叫寶玉把馮大夫帶上呢,被寶玉好說歹說給攔住了:“殿下就藩,陛下必然會賜太醫隨行的,老祖宗就不必操心這個了。再說了,孫兒的身子骨您還不曉得?頭疼腦熱都沒有過。沒事兒的。”

於是馮大夫才得以免除一把年紀還要離鄉背井之苦。

寶玉的坐騎白馬長風也要帶著去,那麼馬夫也要配起來……

都說窮家富路,寶玉原本收來薛家口脂的分紅足足三年,每月是六千兩雷打不動,還有花想容中老祖宗把自己的一股分給寶玉的,三年就是足足二十多萬兩,除去日常開銷,買東西孝敬便宜老祖宗、爹、王氏,以及給賈珠賀喜的銀子,還剩下十七萬兩多。榮國府的人隻知道寶玉有錢,可不知道他這麼有錢!

十七萬兩多!這可真是一筆巨款了。

賈母倒是大約對寶玉兜裡的錢有數,但是也不妨礙她疼愛寶玉,硬是又悄悄塞了一萬兩銀子、還有王氏塞來五千兩、賈珠夫婦送來一千兩、客居的薛家人送來銀錢若乾、二房公中撥了寶二爺一整年的份例、蘇北郡王叫初一送來的安家銀子和寶玉的俸銀。恰好是湊了二十萬兩。

講真寶玉不缺這個錢,位麵交易平台裡頭,最不值錢的就是錢了,不過好歹如今收來的是大家的心意,也方便日後取用,所以他倒是沒有拒絕,人情也記下了。

還有武家阿奶托武三師傅帶來的醃小菜,是她最拿手的,叫寶玉帶著路上吃,要是嘴裡沒味兒,下粥飯是最好不過的了。

同武家阿奶心有靈犀的還有劉姥姥,不過這個倒不是吃的。

上回,一更送劉姥姥回家,順便就與那王狗兒說了一個於劉姥姥一家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情:叫王狗兒牽頭去十裡八鄉收牲口——因為香皂需要的動物油脂實在是太多了,連著帶動了京城附近的養殖業都興旺起來,距離京城近的地方油脂可貴,為了避免價格虛高,香皂作坊就要去偏遠一點的地方收油脂了。當然,王狗兒去收牲口也不是做白活的,具體如何給個辛苦費便是寶玉全權授予一更去和王狗兒敲定的。反正劉姥姥一家子現在是銀子也有了,來年的活計也有了,便是那天聽一更說起寶二爺年後要去蘇北做官的事兒哩,劉姥姥叫王狗兒趕著車,給寶玉送來一翁鄉土,並諄諄囑咐:“聽說有那出遠門的人水土不服,拿家鄉的泥土多嗅嗅就好了。”

當然,原本的土方子是拿家鄉的泥土泡水喝了,劉姥姥忖度著寶玉是金貴人,恐怕不敢嘗試這樣的方子,於是她同老親打聽清楚了,嗅一嗅也是同樣有效果的。

寶玉謝過兩位老人家的好意,並不因為對方贈予的東西不值錢而輕慢了——自然是因為禮輕情意重,能得非親非故的老人家的記掛,也算是自己做人的成功了。

…………………………

除了各種物質方麵的硬件條件,賈母和王氏還關心了寶玉日常服侍的丫鬟問題:“寶玉啊,隻帶一月二月夠了麼?要不要老祖宗/太太身邊指一個能乾的過去?”

寶玉是避之不及地擺手搖頭:“可彆了,郡王殿下統共也沒帶幾個丫鬟,我帶那麼多像什麼樣子,孫兒還特意留下三四五六月在家裡給我看院子呢。再說了錢嬤嬤和一二月很能乾,又是跟了我這麼多年的,早就用習慣了。倒是有一點,錢嬤嬤跟我南下,倒是不好叫她丟下家裡人吧,正好我缺一個管事的,幫我帶帶一更他們。”

雖然老祖宗他們都覺得沒什麼,可是寶玉覺得叫錢嬤嬤和她家的兩地分居太不人道了,萬一過幾年回來,錢嬤嬤的丈夫納了小呢?豈不是自己壞了錢嬤嬤的家庭生活?

寶二爺那裡不需要添新人的消息倒是叫後宅許多小丫鬟咬碎了牙,默默難過了好一會兒,譬如賈母房裡先前以為十拿九穩會被派去照顧寶二爺的珍珠……不過這些破碎的芳心與寶玉並沒有什麼關係,基本上除了用了多年的、自己院子裡的幾個月之外,其他的丫鬟在他眼裡都差不多。

皇子就藩的啟程日期定在正月十六。

正月十四這一天,小輩們辦了酒席給寶玉踐行,為何是十四而不是十五?

因為賈璉叫嚷著要不醉不歸的,若是擺在正月十五,萬一寶玉真的喝多了第二日起床晚了耽誤出發時辰就麻煩了。雖然蘇北郡王大婚之日寶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和酒量已經在京城流傳開來了,但是小心無大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呢。

開了一個大桌,坐著賈珠夫婦、賈璉夫婦、三春、黛玉、湘雲、寶釵、賈環同寶玉。

薛蟠本來倒是想來呢,但是寶釵想到自己哥哥幾杯黃湯下肚就要耍酒瘋的性子,榮國府裡頭幾位小姐要是被哥哥唐突了——那後果,寶釵是完全不敢想象,所以最後薛蟠也沒能來。

上好的梨花釀是一壇接著一壇,因長輩們都不在,所以大家都不那麼拘束。

而寶玉則是覺得今兒這樣的日子,要是再用上解酒藥,未免太過不實誠了,於是他也是實打實的喝著。

沒想到這具身子還挺行,大哥哥賈珠都開始引吭高歌、賈璉開始伴舞、不顧探春阻攔偷偷多喝了幾杯的賈環和湘雲已經在邊抹眼淚邊說不要二哥哥/愛哥哥走了,寶玉這個喝的最多的正主兒還隻是麵色潮紅而已,神智還是清醒的。

那一頭,湘雲哭唧唧還不算,竟然還同賈環爭吵起來,爭執的焦點問題就是“二哥哥到底是誰的二哥哥”。

兩人互不相讓,轉眼就要開始上演全武行了。能鎮住他們的賈珠和賈璉都暈乎了,李紈和王熙鳳隻好叫旁邊伺候的丫鬟把湘雲和賈環二人分開。

折騰之間,湘雲的胳膊一甩,把她身邊的黛玉推了一個踉蹌。

寶玉坐在黛玉的左手邊,見狀便伸出右手托了一把黛玉,然後將整張的紅木椅子一托一提,把林妹妹轉移到了安全地帶。

黛玉隻覺得才被湘雲推了一把許是要磕著椅子了,左邊伸過來一隻手輕輕地托住自己的背,於是自己便撞在了對方的手上而不是椅子背上。再接著整張椅子都騰空了,黛玉腳離了地,瞬間就距離湘雲兩尺遠。

瞪大的雙眼的黛玉看了看寶玉表哥修長的手指,又低頭看了看實木的紅木椅子,在心頭一算自己連人帶椅子的分量,不禁細細地抽了一口氣。

寶玉神智清醒著呢,就是身體反應已經有點滯後了,聽到黛玉的吸氣聲,他自然而然地抬頭,右手還捏著黛玉椅子的扶手:“林妹妹可還好?沒被碰著吧?”

黛玉微微慌亂地搖搖頭:“謝過表哥,我無事兒。”

寶玉翹起嘴角一笑,柔聲安慰:“彆擔心,史妹妹隻是喝多了。”

小少女林黛玉又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等到寶玉表哥撤回手繼續喝酒的時候,她還有些悵然若失,不知怎麼地,就想到爹爹來京時候同自己說過的話了。

越是想起來,臉頰就越是緋紅,黛玉拿袖子扇了扇臉,然後她身後的紫鵑不多時就送來一方溫水帕子,倒是叫她有些心虛地接過來,不知道自己方才麵紅耳赤的樣子被多少人看見了!真是羞煞人也!

…………………………

上元節之後的第二日,二房賈瑛隨蘇北郡王就藩。

隨行人員有:

負責照顧日常起居的:錢嬤嬤、一月二月以及廚娘一名;

管事:錢老大。

負責跑腿的:一到四更以及馬夫一名;

隨行保護的:家丁阿九等共八人。

編外人員:一定要跟來的柳湘蓮、武平以及兼顧照顧他重任的族叔一名。共三人。

幕僚:許純安。沒錯,就是許夫子了,話說賈政把許夫子給寶玉的時候還有些舍不得呢,大約是這幾年用得太順手了,但是考慮到寶玉年幼出京,身邊沒有得用的老成之人是不行的,所以賈政忍痛割愛,問過許純安的意思,然後叫來兒子囑咐了又囑咐,日後遇事兒,多聽聽許先生的意見——看來賈政也知道,許純安確實是有能力的人,跟著他這幾年,替他出力很大。

早上出門的時候,賈母院子裡的鴛鴦來傳話,說老祖宗昨夜歇得晚了,今早困乏,起不來,吩咐寶玉不必去辭行了。

深知老太太這是鬨小脾氣,又擔心見到自己更難過呢,寶玉便去榮慶堂的院子裡對著賈母的正屋跪下磕了三個頭。

屋裡,賈母拉著林黛玉的手哭得稀裡嘩啦的:“這鳥兒長大了,都是要離家的,可是寶玉還這麼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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