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1 / 2)

果不其然, 第二天一早, 金釧兒又來了, 這回說的是把寶二爺的那套家常服還回來先。

一月二月眼見金釧兒比往常要焦慮幾分的神情和略不自然的語氣, 頓時有幾分不屑:【就這樣的手段,還想到我們麵前耍心眼子?當我們出京幾年都傻了不成?】

眼見金釧兒著急得不行了,想到寶二爺吩咐的話, 一月二月才佯裝中了拙劣到不行的調虎離山之計,俏皮的二月還一度殺了個回馬槍,叫金釧兒的心差點沒從嗓子眼跳出來。

二月語:誰叫她做賊心虛呢?

等再三確認兩個小浪蹄子都走遠了,金釧兒才摸到寶二爺的櫃子附近:梳子、梳子在哪兒呢?

銅鏡旁沒有, 抽屜裡……

待找到了梳子, 上頭乾乾淨淨的一點發絲都沒有, 叫金釧兒咬牙:【收拾得這麼乾淨乾什麼!】

然後不死心她在抽屜裡繼續翻翻找找,終於找到一個竹子製的小匣子,匣子外雕了一隻圓滾滾的動物,瞧著頗為有趣, 當然, 此時的金釧兒是沒心思賞玩的, 隻見匣子的閉合處,漏出一點點黑毛毛頭。

金釧兒大喜過望, 打開一瞧, 果然是寶二爺進來修下來的發尾吧?

她頗為貪心,抓了好大一把,然後藏在荷包裡, 又把荷包貼著胸/口放好。

金釧兒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哪曉得黃雀在後。

窗戶縫外頭,站在寶二爺特意指點過的隱秘位置的二月捅了捅一月:【她把滾滾送給寶二爺的毛偷走乾啥呢?】

一月皺了皺眉,心裡有了些猜測,正是因為猜到了金釧兒的盤算,所以才更生氣,於是她使了個眼神,示意二月該進去了。

金釧兒被嚇了第二回,但是明顯是一回生二回熟了,也不等一二月詢問為何她的衣襟有些亂,就倒打一耙:“行了,叫你們拿鞋墊子也這麼慢,好歹是我,要是個性子急的譬如……等了半天連水都沒有喝一口,你倆都吃不了兜著走。這鞋墊樣子我也先拿走了,太太那兒還等著我回話呢,我先回了。”

金釧兒既然得手,便怕多留則生變,叭叭叭說完就走了,還不忘給王氏跟前以急性子聞名的彩雲添點黑料。

留二月瞪大眼睛,在她身後無聲低啐了一口,大約等到金釧兒已經出了二爺院子了,才忍不住叫起來:“哎喲喲,好大的臉,這便開始在咱們麵前抖威風了?”

“行了,你少說兩句。這事兒,不簡單。”

“對啊,一月姐姐,你說,她偷偷摸摸來二爺房裡就是為了偷滾滾的毛?不對啊,她也不知道那是滾滾的毛吧……那!”二月也反應過來了,二爺的房裡、疑似毛發的東西被放在匣子裡,任憑誰,都會以為……這是二爺在某個黃道吉日,修剪下來並收藏起來的發尾吧?

可是隻有近身伺候二爺的一二月和錢嬤嬤才知道,二爺修剪下來的頭發,一貫都是燒了了事的!

而這竹匣子,說來也真是湊巧了,滾滾那個大家夥,如今在花田莊子好吃好喝,它好像是知道寶玉是它的大金主,又或者是動物的直覺告訴它這隻一個月來莊子上看自己一兩次的兩腳獸是兩腳獸中的頭領。

在第一年春天,滾滾瞧見金主兩腳獸叫其他穿著灰撲撲衣服的兩腳獸打掃自己屋子的時候把自己脫下來的毛收集起來,滾滾呆呆地看了小半響,然後顛顛兒地跑到寶玉身邊,“喲喲”地叫了兩聲,便自己開始拔毛了,邊拔邊遞給金主兩腳獸:【你喜歡喲?都給你喲!換糖糖吃可以不喲?反正都要掉下來了喲……】

自從上次在老大(白馬長風打了個噴嚏:誰要給你這個不要臉的小妖精當老大?)開恩施舍之下吃到了老大的零嘴——好吃得叫熊飛起來的鬆子糖!滾滾就變成了一隻打開新食譜大門的貓熊了,現在連老孫頭他們吃飯都得躲著點這個胖祖宗,不然這隻小胖子就抱著它的大木飯盆,坐在人旁邊哼唧、打滾、拿屁股頂人,折騰到有得吃為止。

再接著,滾滾就盤算好了:【每年春秋換下來的“毛線衣”、“毛線褲”攢著彆丟,給交給長得最好看的兩腳獸,就能熊毛換糖啦!】

於是每到換毛季,滾滾就嗷嗷嗷地催促花田莊子上的老孫頭差人給寶玉送毛毛去。

它猴精得很,知道送一次,就能換一次糖,故而每次小匣子七八分滿了,就開始叫喚,爭取少量多次地進貢,能夠多吃糖!

機智如滾!

寶玉現在抽屜裡的,正是昨天老孫頭差人進城送花的時候一起帶來的滾滾夏毛——這胖砸,開始換冬裝了。

而如今,也不知道心心念念想要攢夠一身貓熊幼崽玩偶所需毛發的雲穀子前輩看到空了一大半的竹匣子,會不會跳腳呢?

先不說嗜貓熊如命的雲穀子了,畢竟人家在異位麵呢。

且說金釧兒(自以為)偷到了寶二爺的頭發,下午悄悄與妹妹說了聲腹痛,央妹妹玉釧兒替她當值。

因為她也是王氏身邊的老資曆了,些許女兒家不方便的時候,王氏都是很大度地準她們一兩天假的,聽聞玉釧兒如是報來,還叫玉釧兒晚上回屋給金釧兒泡了花蜜紅糖水。

金釧兒捧著蜜水,在心中不斷地說服自己:【太太待我極好,我如今這麼做也是為了寶二爺日後的子嗣。】

喝完蜜水,金釧兒又躺下了,摸著胸口的荷包,下午趁屋裡沒人的時候,她一根一根挑了自己頭上最粗最黑亮的頭發,然後虔誠地同寶二爺修下來的發尾打結,每一根發尾都打一個同心結,九九八十一個結,便用了自己九根長發、二爺的八十一根發尾,現在全部被妥帖地收在懷裡。

不不不,懷裡的,不隻是金釧兒和寶二爺的頭發,還有,她和他的未來……

…………………………

在金釧兒望眼欲穿之前,馬道婆終於又來了榮國府。

這一回,王氏的態度有些冷冷的,是強自冷靜的那種——馬道婆進院子的時候聽金釧兒說了,許是寶二爺不太喜歡太太做這些,故而太太才好幾日不叫人傳喚自己來後宅的。

馬道婆撇撇嘴:【就後院這些女人心最毒,偏偏還裝作賢良大度的樣子,真是又要當又要立。這王氏,若不是兒子爭氣,恐怕早早就要和我求了咒小妾、庶子的法子了,哪裡還能裝出一副菩薩樣!】

當然,再如何腹誹也不能帶出一分,畢竟麵前的王氏人傻錢多,堪稱優質主顧,馬道婆也沒笨得進來就賣了給她通消息的金釧兒,而是哇哩哇啦一通,又說中了王氏一兩樁心頭為難事兒,叫王氏馬上又開始覺得:【大仙好靈啊!大仙真的好靈啊!寶玉定然是沒有見識到大仙的本事才會有所疑慮噠!】

今日馬道婆的主要來意就是為了從金釧兒手上拿到那賈瑛的頭發,如此作法才更有威力,故而她稍微忽悠了一下王氏,賣了幾張符之後就要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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