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二爺也辛苦。”賈璉看了看寶玉麵色紅潤,想著府裡頭的下人啊,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傳小話也就算了,還傳得沒邊兒。
接下來的事兒就簡單多了,賈璉早就差人抱了一盆春蘭去賈珠的院子,而寶玉在探望大哥哥的時候,裝作給賈珠吹了吹湯藥的樣子,把大保丹丟了進去——沒錯,這個階段的賈珠並不需要大還丹,用大保丹就足夠了。
因著賈珠一病,整個二月底都是亂哄哄的,三月初一,賈母賜給王夫人一對點翠簪,權作生辰禮了。王夫人嫡出的子女三個也紛紛送上小禮,趙姨娘所出的探春和賈環也在早上請安的時候給太太拜了壽。作為賈府兒媳婦,王夫人這樣的待遇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到了三月初,馮大夫說賈珠已經不必吃湯藥了,但是還需要好好休養一陣子,於是他被禁止接觸四書五經,整日閒著連李紈都覺著他煩人了——動不動就把蘭哥兒逗哭,你說煩不煩?
賈珠也是覺得冤枉的很,小時後自己也這樣逗/弄過寶玉啊,寶玉可是很少哭的。好吧,既然兒子不好玩,那就玩弟弟好了。
李紈看著寶玉蹬蹬蹬地按時跑來,在門口有禮有節地向賈珠和自己問好,抿嘴笑了笑,帶著針線去了隔壁:還沒換牙的小子呢,倒是每次來兄嫂院子都講究的很。
她哪裡知道,寶玉就怕太不講究規矩日後習慣成自然,他可不想弄一堆丫鬟圍著自己百花爭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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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那日賈珠瀕死,人雖然直挺挺地躺著,可還是有意識的。雖一開始不清楚老祖宗和老爺在問寶玉什麼,但是後來清醒過來,卻發現寶玉終日佩戴的項圈被寶玉拿在手裡,上頭的玉卻不見了。結合當時塞進自己嘴裡入口即化的冰涼涼的東西,他想自己也許明白了什麼。
不過賈珠不愧是十四歲就中了秀才,不到二十就中了舉人的榮寧二府玉子輩的第一人,他硬是按住心下疑惑,不問不提。暗自觀察了十多天,終於歎了一口氣,他捏了捏寶玉的胖臉:“寶玉,大哥哥記你這份情。”
“哈?”
“小鬼精靈,你是不是拿玉換了我回來?”
“哈?也不算換罷,老爺爺說七七四十九日就還給我的。”
“當真?”
“應是真的吧,老爺爺能飛天入地呢,唬我做甚麼。”
“那就好,那就好。”那麼我這個做大哥哥的心裡總是要好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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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寶玉算著這就是自己編造的七七四十九天了,於是下午陪老祖宗逗趣兒的時候突然小小地呀了一聲。
賈母本就是掐著手指算日子的,一眼就看到寶玉捏著的拳頭裡露出點點光輝,她招招手,把寶玉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一副“老祖宗給你變戲法的樣子”,說之前因為夜裡睡不好,借了乖孫孫的玉壓在枕下,現在覺得精神頭好多了,要重新給寶玉打一個項圈。
賈母對寶玉眨眨眼,寶玉頓時一副明了的樣子,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仿佛和老祖宗擁有了共同的秘密(並不是,裝幼稚裝的好心累)。
這事兒就算是翻篇了。
當然,賈母和賈政都發現了玉背後的裂痕,心裡頭有些感慨也有些遺憾,感慨的是,寶玉懵懂,擁有珍寶卻能為親哥哥毫不猶豫地獻出,若是成人也許思量計較的就不如孩子純粹了;遺憾則是,這樣的好寶貝果然不是無窮無儘能使用的,應當是用一次少一次,若不然,用到了自己身上……此時他們母子倒是達成了一致,並沒想著拿玉去換一場富貴。畢竟賈府已經是四王八公之一了,再換,恐怕是禍不是福——而這玉的好處,畢竟不是人間富貴所能相比的,一旦傳揚出去,引來彆人覬覦就不好了。單看背麵一二三條,隻剩下兩條了,賈母和賈政狠心再狠心地決定將這事兒爛在肚子裡——至少現在要爛在肚子裡,至於日後自己會不會需要用到這玉……這就是後話了。
不得不說,賈寶玉給假寶玉添的裂紋是神來之筆,堵住了賈母和賈政的貪念之源頭:物以稀為貴,三次神妙的機會用了一次,還剩兩次,知情人目前是兩個(加上賈珠就是三個了,賈母和賈政並不確定賈珠知不知道),怎麼看,這塊好肉都隻能爛在榮國府二房的鍋子裡了。
自此,賈寶玉成了名副其實的金疙瘩,連賈政都很少直呼他“逆子”了。
端陽節前,賈母吩咐下去要重新挑一批丫鬟給各房充足人手,不僅有家生子,還向官牙放了消息要買人進來。
挑挑選選,留下二三十個小丫頭片子,該補的補進去,該賜名的賜名。到了賈寶玉這兒,按照賈母和王夫人的意思,得配上四個大丫鬟、八個二等丫鬟……
寶玉直接提出抗議:“大哥哥從前也不用這麼多丫鬟哩。我是寶二爺,怎麼能整天和丫頭片子混在一起!老祖宗,明年寶玉就要去族學了不是?老祖宗給我兩個小廝就行了。”
“胡鬨,小廝粗手笨腳的哪裡能伺候你?”賈母明顯就是不能接受這個提議。王夫人也在一旁點頭。
元春倒是覺得寶玉此舉有些小大人的意思,不過不好言說長輩們的不是:太過溺愛寶玉了!
李紈也覺得小叔子被太婆母和婆母這麼嬌慣也沒長歪,還能想著去族學這回事兒,實在是說明他秉性純良好學了,和自己的夫君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