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婿兩個雖然沒有再詳談,但是都分明看懂了對方的意思。
…………………………
“古戍依重險,高樓接五涼。山根盤驛道,河水侵城牆。”
快要出正月的時候,一行人終於到了蘭州,這個北可達敦煌、南可抵甘南、西可至西寧、東可入銀川,位於絲綢之路上的重要節點城市。
值得一提的是,從蘭州城貫穿而過的黃河居然沒有冰凍,當然,有‘寶玉大講堂’前幾天就說了黃河上中下遊的水文特征,所以絕大部分的禁衛軍見此都並不奇怪。
時至正午,甘肅巡撫文進已經在城外候著了。
林如海作為使團之首,其實叫人更看重一層的,是他還未卸任的揚州巡鹽禦史兼江蘇府台的職位,若不然,文進也不會親迎。
至於傳說中那個少年英雄賈瑛,文進卻有幾分不以為然:【不過一未及弱冠的少年爾,想來,也是走了狗屎運與陛下少時有交情吧……】
至於寶玉曾經的武狀元是先皇欽點的這件事,卻是被文進自動忽略了。
雖然文進心有彆的看法,也不會表露出來,對著一行人皆是客氣有禮的,甚至於,在安排院子的時候,還是給賈瑛安排了僅次於林如海的好房間。
當夜自然又雙叒叕是洗塵宴,每路過一個城鎮都必不可少的洗塵宴。
就算文進此人在外人眼裡如何保守行事,也不會犯下大錯,譬如說洗塵宴自然是沒有脫歡的份的——瓦剌大王子在驛站憤憤地吃著菜色也不算很差的席麵。
林如海一行人出使的主要目的早已全國皆知了,哈密衛雖然距離蘭州也有千裡之遙,但是比起京城、江南,蘭州的人在榷場增開之後,顯然是更具有地理位置的優勢。商人一定是做買賣的,可是做買賣的又不僅僅是商人,還有權貴的門人和下人,不然他們怎麼維持自身的體麵呢?
故而今日洗塵宴,林如海等人受到了預料之中的熱情接待,比前幾府更甚。
由許進給林如海、冒炎章、寶玉、侯俊即等引薦了一些當地頗有名望家族的當家人。
開席之前,文進又說了一番諸如感恩皇恩的話,然後邀眾人舉杯。
寶玉一開始是拒絕的,因為晚上他還得去禁衛紮營的地方巡視呢,但是作為品級和林如海一樣都是二品大員(雖然武將情理上比文官要低一點)、又是天子近臣、還是本次使團安保負責的第一人,即便是侯俊即出來想要替寶玉擋酒,都不能叫人滿意。
這些當地人,很有一種“不同我喝酒就是不給我麵子”的無賴意思,也未嘗不是欺負賈瑛年輕,至少對著林如海,他們就不會如此幾近強迫地勸酒。
寶玉在心裡歎了一口氣:【這麼這世上就有這麼多人喜歡作死呢?或者說是因為蘭州距離京城實在是太遠了,我千杯不醉的名頭還沒有傳過來嗎?】
寶玉抬手安撫了快要忍不住暴脾氣和當地人扛起來的侯俊即,然後借著袖子一掩、飲儘一杯酒的姿勢把解酒藥吞下去:“侯參將,還要勞煩你今夜去紮營地轉一轉,至於此……諸位,那某便卻之不恭了。”
當地權貴見那賈瑛已然是給自己等人麵子了,便不勉強侯俊即一同飲酒,轉而專攻賈瑛。
這個帶著酒壺和杯子來,一口一口久仰大名。
那個拎著大碗說神交已久。
還有一些見寶玉喝酒痛快的,乾脆抱著酒壇子來。
寶玉來者不拒、架勢十足,倒是吸引了大部分火力,間接解救了翻白眼的冒炎章。
侯俊即回過神來:【是嗬,我咋忘了咱總兵大人的凶殘名號,這一群鄉巴佬,好死不死來總兵大人這裡逞能,都走著瞧吧!】在京城前紈絝眼裡,京城之外的都是鄉巴佬!
起初蘭州當地這些權貴還矜持著點的,待酒過三巡,便開始鬨騰起來,更有喝紅了眼的架勢,就連本打算以酒惑之,以利誘之,以美人慰之的策略都沒來得及實施——卡在了第一關上,叫下頭跳著胡旋舞的胡姬們很無奈:【說好的,投懷送抱呢,才靠近就被酒壇子撞開了!】
林如海作為混跡官場快三十年的人了,這一點擋酒的本事還是有的,不過因為蘭州這邊天寒,酒水相對江南的要更烈一些,所以,即便林如海有意控製著,也有些微醺了。
至於冒炎章,要不是他翻著白眼被侍女帶著去更衣了一回,恐怕都要直接吐在餐桌上。
最後,賈瑛憑借一人之力,放倒洗塵宴上三四十人,文進也在內,那群胡姬自覺找到了幾乎,想要靠近依偎到京城來客的懷裡,卻被瞧著就最俊俏的那個小郎君看了一眼,看得背上冒冷汗,然後站在原地不敢放肆。
待到次日天明,昨夜打著主意想要灌醉使團的人宿醉之後醒來,紛紛懊惱地敲腦袋。
文進硬是強撐著走路還有些虛浮的步子,趕去驛站想要攔住林如海等人。他到的時候,林等人已經收拾好行李(這麼兩個多月的時間,足以讓林、冒等人身邊伺候的人練就出一身飛速收拾東西的本領)在驛站樓下喝粥吃早飯了。
“林大人……”
“文大人……”
“賈大人……”
……
寒暄之後,文進焦急地說:“林大人何故這麼匆匆忙忙就要走呢?可是在下招待不周?”
“文大人多慮了,我等畢竟身負皇命,不敢輕忽,想要早日到達瓦剌,也好辦實了榷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