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壽昌二年的夏秋, 京城什麼事情最萬眾矚目, 那非得是拆遷莫屬了。
經過戶部小吏拆遷動員之後, 第一條街道拆遷中有超過三分之二的人選擇放棄原有房屋,準備拿了銀錢去彆處購置宅基地建屋子。
所得的銀錢,即是拆遷補償款, 是一個較為合理的價格,這也是這條街沿街的百姓走得乾脆的原因。
原本按照朝朝廷中爭論的一個小核心點,朝廷要修路造房子, 叫百姓搬遷, 按照他們當時購買宅基地的價格和建造房屋所花費的銀錢標準給他們幾個錢也便是了, 還能節省國庫開支——畢竟後頭要修的地方可多了。可是京城內的人家, 不少都是先皇初年購的房子,那時候的五十兩、八十兩或就可置辦一個小院了,放到現在,翻了一倍還不止。如是賠償, 百姓指定是要怨聲載道的——不過想來也隻敢口頭抱怨罷了。
可是那戶部的死摳門再次叫大家大吃一驚。
死摳門愛錢,甚至於去年今年搞了幾場活動, 弄了什麼冠名讚助之類的,收了商戶一大筆銀子, 端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創收的機會。可是對於拆遷補償款,錢尚書有話說:“要按照如今的物價來定價。和商人讚助怎麼能歸為一談呢?”
商人買東買西、不事生產便能獲得豐厚的利潤和巨大的財富,普通老百姓能有那能力?錢尚書再怎麼摳門的一個人,對這兩者的態度也是截然不同的,所以關於拆遷補償款的量定, 不僅不克扣,還稍微比市麵上的行情多出一些,多出的部分便是給百姓短期典屋租賃費用——驟然失去了住所,有些人來不及買宅子或者造宅子,可不是需要租房子一陣子麼。
為了避免層層盤剝,錢尚書還特意叫挑了統一的日子發拆遷補償,不僅有左右侍郎在,他本人更是全天坐鎮,弄得下頭負責發錢的小吏打算盤的時候好險沒撥錯。
而考慮到補償款畢竟金額比較大,也是為了百姓安危考慮,給的不是現銀子,而是票號,可隨時憑借手裡的票號和戶籍證明去戶部下轄的錢莊兌換銀錢。
一番思慮不可謂是不周全了。
當然,京城的宅基地本來就不是想買就能買到的,要不是戶部給他們這一批放棄原有宅基地的人家特批了條子,這些人便是要無處安身或者放棄京城戶籍,落戶城郊、城外縣了。
由此,倒是有一部分腦子靈光、信息靈通的人,生出鑽拆遷規矩空子的念頭,他們這些人原本在京城也有房舍,然後拿著地契去與還未辦理手續、還未領取拆遷補償款的人置換,若有差價便當場補足,立馬過戶。這種做法,在普通老百姓看來簡直就是腦子被驢踢了。
但是選擇這麼做的,基本都是商人,人家的理由也是十分充分的,置換了宅子之後,等拆遷重建完了,到時候可以優先租了底下的一樓做買賣。再不然,十年後得一個鋪子,留給子孫後代也是極好的。
對於這種情況,戶部的人也有些傻眼:這、這、這些人算是盲目信任朝廷嗎?
而那些選擇另一方案,不放棄原有宅基地的人家,譬如武家這樣子的,卻是少數。這些人也可以領取一部分租賃補償,不過和前頭那些人比起來,就少得多了。
總之,拆遷這件事讓整個京城的夏秋沸反盈天,有看好的、有唱衰的、也有投機倒把的。
錢尚書早早想好了,這也就是第一回,沒什麼經驗,給人鑽了空子。又有陛下也說,頭一次拆遷,務必要穩,徐徐圖之,所以不和這些見了血似的蒼蠅計較,若有下一回,再有人想要動歪腦筋,多的是法子整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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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街道包括沿街小樓的建造非一朝一夕可達成,就算是工部的工匠在城外大窯十二個時辰不歇地燒製水泥,也需要多個窯齊開,更不要提民夫人手不足等等使得工期進度比預想得要慢得多了。
陰尚書也不能押著人乾活啊,畢竟農忙時期開始了,莊稼地裡的事兒才是大事。
好在,後來賈瑛提議讓輔兵出來幫著修路造房子,以便學了技巧日後用水泥構建工事的時候更加熟練。
這個理由,陰尚書給滿分,錢尚書也給滿分。
自壽昌二年起,輔兵們的性質慢慢變了,不再是給正兵做雜貨備後勤而已,還開始學習挖壕溝、建堡壘……生生成了工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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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咱們且說回榮國府。
王氏這把年紀懷了孕,都不用彆人說,就曉得現在是天大地大,自己的命最大,前三個月的時候,寶玉請了沈千針給她診脈之後,確實讓她安心了一陣子。
過了三個月,理論上應該是坐穩胎的時候,她又得知二兒媳黛玉也有了身孕,啪啪啪地盤算著要不要給黛玉塞個人呢?
最後,王氏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不是因為體諒黛玉初次有孕的艱辛,而是擔心自己這麼做之後,老祖宗同樣給自己來這一手——先前王氏覺得老爺年紀一把了,愛去周氏那兒就去周氏那兒、愛去趙氏那兒就是趙氏那兒罷。結果沒想到,老爺這都五十多了還……王氏一麵覺得主要是自己的身子保養得宜,一麵又戒備起心神了:【這麼說來,要是後院再進兩個年輕的小妖精,很有可能就給我心肝肉兒的寶玉添庶出弟弟妹妹了?啊呸!想都不要想!至少在自己肚子裡這個出來之前,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