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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回到屋裡的時候,萌哥兒已經睡了,這幾天因為寶玉連番應酬,倒是停了每夜給萌哥兒吹笛子的節目,好在小小的人兒已經半多不多能聽懂一些道理了,知道這幾天爹爹很忙,而且爹爹要帶自己出去玩,所以他很‘大度’地不與失約的爹爹計較。
“怎麼還不睡?”都月上中天了,黛玉還給寶玉留著一盞燈,坐在床沿發呆,旁邊放著瞧著是明天要穿的裡衣,也不知被她翻來覆去疊了多少次,寶玉見此,輕聲問了。
黛玉實則是有些緊張,也有些忐忑,畢竟即將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除了表哥之外,便沒有人可以依靠了。她倒不是不相信表哥的為人,也不是懷疑表哥的能力,隻是離彆之際,想到遠離了老祖宗和京城一切已經熟悉的事物,多多少少都有些害怕罷了。
她輕輕地感慨了一句:“也不知道爹爹是什麼時候到京城……”
寶玉伸手抱了抱她,然後摸著她的頭發說:“嶽父那邊交接的事宜也不少,咱們這回是沒辦法拜見他老人家了,不過年底的時候,玉兒你倒是可以帶萌哥兒回來,見見嶽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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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一,天還未亮,榮國府就點起了燈,寶玉黛玉抱著睡得迷迷糊糊的萌哥兒去同老祖宗、太太等人道彆。
萌哥兒這時候還沒完全清醒,讓喊人就喊人,讓作揖就作揖,乖巧得很,然後等吃完一頓早飯,眾人出了中門之後,一陣乍暖還寒的春風吹過,萌哥兒一下子清醒過來:“爹爹?老祖宗和太太不走?”
“對,萌哥兒,咱們要出門了。老祖宗和太太要在家裡呆著的呢。”
“五姑姑?”
“你五姑姑也不走。”
萌哥兒聞言,還是有一點小失落的,整個府裡,他和妍春的年紀最相近,雖然差了個輩分,性彆也不同,但是才兩三歲的孩子,沒什麼好避諱的,兩人經常一處玩耍,現在聽聞自己要出門,五姑姑不出門,萌哥兒小小聲地提議:“帶老祖宗和五姑姑一起去吧?”
這話一出口,老祖宗都沒忍住,千萬辛苦憋著的眼淚珠子就掉下來了。
萌哥兒掙紮著從奶嬤嬤懷裡跳下來,蹬蹬蹬地跑到賈母麵前:“老祖宗不要哭,萌哥兒很快就回來的。”這小豆丁還以為就像是去莊子上散心或者避暑呢,去一兩天就回來的那種。
這話一說,就連王氏都沒忍住嗚咽一聲。
然後後頭王氏院子裡的奶嬤嬤又抱著剛剛睡醒睜眼沒找到太太就開始嚎的混世魔王小祖宗來了,一時間,二門前頭哭鬨成一片……
叫賈珠和寶玉不知道怎麼安慰長輩才好。
然,萬般不舍,終須一彆。
女眷上車,寶玉和賈環則是上了馬。
最後,賈苒也沒能成功說服他親媽,隻好眼睜睜看著環三叔跟著寶二叔走了——更悲慘的是,連武安都走了,賈苒覺得之後自己的日子可真是寂寞如雪。要不是得了親爹的承諾,說環三叔明年回來成親之後,若是自己那時候有所進益,便放自己去關外找寶二叔,賈苒還真沒辦法打起精神頭來了呢。
浩浩蕩蕩的車隊出了榮國府,城外,胡守備已經率五百人候著了,這五百京郊大營的士兵,其中四百正兵是護送賈將軍北上,順便再護送孫將軍回來的,剩下一百輔兵才是給將軍府的配額,也是寶玉在關外任職期間可以使喚的親兵或者侍衛。
寶玉下馬與胡守備寒暄之後,車隊重新出發,因為直隸皆是水泥路,倒是沒有從前行車沙塵滾滾的場麵了。
一路,向北,直指山海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