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二, 寶玉結束了巡視黑省軍務的工作,從董副將駐地策馬往冰城趕,隻需要花一天的時間便可以趕回冰城,還能回將軍府休整兩天之後,以飽滿的精神狀態出席王巡撫邀請他參與的冰城端午鬨龍舟活動。
回到了將軍府之後,首先迎接他的不是黛玉和萌哥兒,而是京城來的人, 借著萬歲爺端午送下賞賜的名義來了將軍府,剛好回程的時候可以把永寧寺裡頭的那個殺手給接走。
來人也是熟人,正是十六身邊的初二,初二的存在感雖然不如初一, 但是也是萬歲爺身邊排得上號的內侍官, 僅排在初一、平安之下,想來陛下命他出京給寶玉頒賞,也算做足了樣子, 讓眾人知道:雖然在內閣閣臣甄選的時候, 為了讓林如海進一步,陛下這邊的賈瑛退了一步,但是就算退出了京城,他賈瑛, 依舊是天子的心腹,陛下看重的肱骨之臣。
初二和寶玉之間也沒那麼客套的虛話, 兩人都知道賞賜隻是幌子而已, 不過寶玉看著初二叫人送來瞧著和現在用的材質稍有不同的寶劍和鎧甲, 就知道定然是因為石油的應用被提上鑽研的日程,工部那邊琢磨的高溫爐又有進展了。
都不消寶玉吩咐,後頭就置辦好了酒席,初二知道賈將軍出門有一陣子了,便說自己這裡有胡守備和賈環作陪足矣,讓寶玉去後宅便是。
寶玉也不客氣,對著初二拱拱手就托著‘賞賜’回後宅去了。
嗯,迎接他的,是小豆丁萌哥兒一臉的不高興:“爹爹食言而肥了,好久好久都不回來。”
一旁的黛玉嗔了一句:“是啊,萌哥兒前些日子抓了一隻蟈蟈本來想給你看的,結果……”結果蟈蟈自然是養不住的,萌哥還眼眶紅了小半天呢,黛玉拿著筆教萌哥兒畫蟈蟈,畫了好幾隻才哄好。
嗯,黛玉還是那個黛玉,要是彆的妹子,估計現在再怎麼裝,也要對出了趟門歸來的丈夫表現出和煦春風般的溫暖的,而不是這麼嬌嗔著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小性子。
當然,寶玉對黛玉慣來都是很包容的,覺得對方發小脾氣也可愛,嬌嗔著使小性子也可愛,於是他以袖子為掩護,輕輕地握了握小妻子柔若無骨的手。
黛玉的臉一下子就紅起來,瞪了他一眼,便不說話了。
暫時搞定了小妻子,還有站在地上嘟著嘴的倔強小豆丁呢。
不過小孩子終究還是小孩子,還是很容易哄好的,寶玉拿出永寧寺那晚從頭狼嘴裡拔下的尖牙——當然,早已經清洗乾淨並消過毒了,然後鑽了一個洞,用紅繩串起來。
現在拿出來,被洗掉牙垢的尖牙外層是通體米白色的牙釉質,看著還挺有美感的——男孩子特彆能夠欣賞的美感。
萌哥兒一下子就忘記了自己的小嘴還撅著呢,雙眼放光地問:“爹爹,爹爹,這是給萌哥兒的麼?”
“是啊。”
“戴起來!萌哥兒要戴起來!”萌哥兒頓時就要伸手把原本戴在脖子裡的項圈給摘掉。一旁的奶嬤嬤怕他扯得著急了,拉傷小孩子頸部的肌膚,於是忙不迭來幫萌哥兒解下。
然後寶玉親手給萌哥兒戴上了狼牙。
“娘,好看不好看?”萌哥兒眯著眼睛,笑成了小月牙,轉頭就和黛玉獻寶。
黛玉果然還是那個黛玉:“天然去雕飾,好看。隻是……”她眉頭微微蹙著,沒把話說完。
寶玉攬過她的肩膀,小聲把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黛玉一聽,這些餓狼是下山傷人的,而不是表哥等人為了逞威風殺入山中去狩獵得來的,頓時就鬆開了眉頭。
是了,這才是那個曾經憐惜落花但是也不會是非不分的林妹妹。
萌哥兒開始對著屋子裡的人顯擺爹爹給帶的禮物的,一月和紫鵑等人一個一個被他詢問過去,又一個一個認認真真地回答:“好看!特彆好看!”必須是真情實感的,因為萌哥兒能看出彆人說話的時候是不是在糊弄他。
兒子像是小蜜蜂一樣打轉,寶玉瞧見了黛玉手裡的禮單子:“嶽父又差人送東西來了?”
“恩,府裡頭也送了些香囊、雄黃酒、五毒來。咱們來時時間緊張,端午置辦不出什麼像樣的,隻好在中秋之前準備好給府裡和京中需要走人情的各個府邸該送的節禮了。”黛玉皺著眉頭,實則還是很想她爹爹的。
順便提一句,和初二等人一起到冰城的還有榮國府和林府的車隊,有一個叨叨記掛著外孫和外孫女的老祖宗、一個叨叨記掛著女兒和外孫的林如海,從京城而出的車隊,跟在天使之後,招搖得不得了——剛因為給自家親戚送年禮的事情被禦史參過,也隻有林如海能夠毫不介意、依舊無所畏懼地一車一車給女兒、女(外)婿(孫)送東西去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萌哥兒要出去和赤兒她們顯擺了,屋子裡的大丫鬟們也都退下了,黛玉給寶玉布了一筷子的鴨脯肉,便被寶玉拉著坐下:“瘦了點,是不是吃不慣這麼的東西?還是這些天呆著有些悶?後天端午節,我帶你和萌哥兒出去看賽龍舟吧?”
話題轉得稍微有點生硬,但是黛玉領了寶玉這份心意:“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