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習副將看來, 自己的要求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主要是他期待的這層關係落實了, 更加能確立他在裴、藍之中的地位, 頗有一種炫耀之意——看看,雖然你們跟著賈將軍的時間久,可是都不及我後來居上,更加親近。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個原因:去年賈將軍設宴款待大家夥兒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將軍府的丫鬟, 確切地說, 是來前頭露過一麵的將軍夫人身邊伺候的丫鬟。
習副將當時就差點沒看呆住, 將軍夫人是個怎樣的謫仙美人兒就不說了,即便是有著身孕也風姿綽約, 不過可惜名花有主還是自己上峰的妻子,習副將擦了擦口水,收起不該有的小心思。然後下一刻, 他就被將軍夫人身後的丫鬟夠勾住了眼神——這幾個小娘們,也是一等一的水靈啊。
原習副將還擔心那是將軍的通房丫鬟呢,後來經過他當夜的火眼金睛確認, 將軍夫人身邊的四個大丫鬟不僅都是梳著姑娘家的發型,並且(以他多年采花經驗來看)都還是處/子之身。
於是偶爾夜深人靜,習副將就饞得流口水。直到最近, 他想通了, 準備去投誠賈將軍, 然後驀然發現……自己真的是太聰明了,居然能夠想出這麼一舉多得的要求。
當然,今天習副將試探性地提這個要求,抱著也是撞運氣的心思,他覺得若是賈將軍真把自己看得比較重要,要爭取自己的支持孤立老董,想來肯定會從一等丫鬟裡頭挑一個送與自己的,若是二等……也馬馬虎虎。三等?嗬,那就是敷衍自己了。
看看,習副將也不純然是色令智昏的人,他還想想著從賈將軍的反應上猜測自己在對方心裡頭的分量有多重。
他樂觀地覺得,最起碼也得是個二等以上的丫鬟吧。
習副將說完這個請求之後,認真地不願意錯過賈將軍每一個表情變化,而原本坐在上頭的賈寶玉則是楞了一下,然後往回打量他好幾眼。
習副將努力挺起胸膛想要展現出自己男子氣概和風流倜儻的氣質,然而賈將軍上下打量他的眼神讓他漸漸地覺得坐在位置上有些不得勁。
【是怎麼了呢?賈將軍在看啥?我菜葉子沾牙上了?還是眼屎沒搓乾淨?】習副將坐在椅子上,強自鎮定,卻越來越忍不住想要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外貌上有什麼不對勁的。
……
寶玉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然後見到習副將一臉坦然的表情,又恍然想起來:【是了,這時候,上官下官之間送個美婢,好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而且文官之間這麼乾,好像還是風雅之事?】
【正常個鬼!風雅個屁!】先不談寶玉心裡一直有著在這個時代無法宣之於眾的人權概念,就從寶玉的私心方麵來說,一二月等人,包括赤兒她們,寶玉知道這些丫鬟從跟著自己的那一刻起,一應婚配大事,就由得自己做主了,但是在做主的範圍裡,他從來沒有考慮過有這麼一條,是將自己身邊的丫鬟當做物件一樣送人的——不隻是丫鬟,小廝、家丁也一樣,所以當初將阿九等人留在西域,寶玉就講明了自己身邊永遠留著阿九他們的位置,去林大人那邊,哪怕林如海是他的嶽父,但是自己也隻是將人手借給他用而已。
人心豈是石頭長?寶玉是怎麼對身邊人的,他周圍伺候的人都心中有數,並且深懷感激。
所以阿九等人在林如海回京之後,第一時間就奔赴冰城。
話先說回眼下,眼見習副將還在等自己的回答,寶玉微微尬笑著搖頭說:“後宅的事,儘是內子在料理,我並不插手的。好似內子懷著身子期間就盤算好了給幾個丫頭找人家,許是已經都定下了。”
誰知道習副將還來勁兒了,哈哈一笑說:“這有什麼,就算已經定了,再另擇一丫鬟婚配過去便是。將軍大人差人去同夫人說一聲便是,將軍府的規矩,末將自是在信任不過的,您同夫人看著身邊哪一個大丫鬟順眼,便將哪一個送與末將便是。末將保證一定珍而待之。”
難道說習副將沒有聽出寶玉語氣中的回絕麼?自然不是的。正是因為聽出了賈將軍的不樂意,所以習副將現在反而更加對此事勢在必得了,到這時候,還強調了一句非得要大丫鬟才行。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門外,有四更小聲通傳:“爺,薑千戶求見。”
是了,今年開春,薑百戶升為了薑千戶,這個時候跑來將軍府,一定是為了春耕的事情來的。
而屋內,依舊是一直很安靜。
“將軍,末將不過是小小請求罷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習副將打破沉默,顯得有些急切。
寶玉扯了扯嘴角笑著說:“習副將逑得有點多啊,我聽聞,貴府上後院不勝熱鬨。”
“將軍這是不肯割愛麼?”
“不過是覺得府上丫鬟粗鄙,配不上習副將罷了。”
習副將真沒想到,這麼簡簡單單一個要求,他賈瑛都不肯答應,頓時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傷害,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為什麼天這麼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