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還在那裡兢兢業業地替爺訊問四更和紫鵑之間到底有沒有什麼不可說的,四更都被逼得指天畫地了。
最後,一更伸手點了點四更:“你啊你!”語氣中儘是滿滿的恨鐵不成鋼。
這個時候,寶玉反倒是沒一開始那麼生氣了——最初他生氣的點也是四更寧可偷偷暗戀,也不願意在對紫鵑有好感的時候同自己說明,甚至在習副將來提出那個要求的時候居然會失態到不安規矩替薑千戶通傳——這是對自己這個做主子的不了解和不信任。
尤其是後一種做法,無端給薑千戶拉了仇恨,萬一日後習副將因此得了什麼機會給薑千戶穿小鞋(雖然薑千戶現在在裴副將軍中效力,但是誰也說不準啊,日後萬一有什麼換防或者調職之類的呢),那麼四更的罪過可就大了。
寶玉生氣的點,從來不是四更戀慕紫鵑這一條。畢竟年青男女之間有那麼點兒好感,都是可以理解的。
理解歸理解,今天趁著四更這件事,也算給寶玉提了個醒,要早早把身邊伺候的人的成家大事提上議程了。
遂他又問了一二三更一遍:“你們呢,可有中意的對象?或者家裡小時候有沒有給你們定下什麼表姐表妹鄰居姐妹之類的?”
一二三更都搖頭。
“這個時候,就咱們主仆五個,彆端著了,一月她們的年紀也到了,也是我私心,想要她們多幫著奶奶掌後宅的事兒,這次耽誤到現在的,你們要是不說,回頭心上人去了彆人家,那就晚了。”
一更想了想,反而是其中最快做決定的:“爺您看這辦就成。”
寶玉點頭:也是,這些事,還得看看一二月她們心裡是怎麼想的,不然強扭的瓜不甜。至於丫鬟們的心事,那就交給錢嬤嬤就是了,不然我一個大老爺們跑去巴巴地問她們,就算是沉穩如一月估計都得嚇個半死。
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寶玉也算是在百忙中抽空把身邊人的終生大事給提上日程了。
事畢,四更還磨磨唧唧地站在原地。
一更看他這沒出息的樣子就覺得來氣:出息,跟著爺這麼多年了,這點兒成算都沒有?看看你這是辦的什麼事兒!
想通之後的寶玉也沒一開始那麼生氣了,年輕人麼,畢竟對於這些事情都有些患得患失的。
“不過,紫鵑是你們奶奶身邊的人,她要怎樣安排,我可做不了主。話先放在這裡了。”寶玉補充了一句。
…………………………
當天吃了中飯,寶玉照例去黛玉房裡坐了坐。
芽哥兒已經有七天了,每天都像是長大了一點,難怪老人們都說小孩落地之後是見風就長呢。
而黛玉,因為周圍伺候的人精心,有沒有彆的煩心事,坐月子好好養著,麵色也很不錯。
“我聽說,表哥今個兒在書房裡發火了?”這也就是黛玉了,想到什麼就問什麼。
而回答他的,也就是寶玉了,半點不覺得一個婦道人家問前頭的事情是管的太寬了。
寶玉還很樂於和黛玉分享前頭的事情。
當黛玉聽聞習副將想要討要一個丫鬟去的時候,黛玉都鼓起了臉:“身為朝廷命官,卻如此行事……真是,真是!”
因為良好的涵養和家教,黛玉並不能說出多惡毒的話來,但是對習副將的觀感是跌至穀底。
寶玉戳了戳黛玉的臉頰,然後說:“我當然是不會答應的啦,我說,咱們府裡的丫鬟,怎麼安排,自有夫人做主。不過薑千戶所求之事,你怎麼看?他家的事情,我倒是知道一點,薑老頭是火頭軍,薑千戶是個敢殺敢拚的,偏偏他長子這兩樣都不喜歡,聽說小時候天天去學堂外頭偷偷聽課,自學成才,現在在軍中做文書,我因為去年秋收統計收成的事情,見過這薑澤幾次,人還不錯,就是有些跳脫。”
黛玉知道表哥評價一個人的時候往往都是比較客觀的,於是把這事兒記下:“表哥也真是的,你身邊吧,一更他們還沒成家呢,倒打量著把家裡的丫鬟往外安排去!”
寶玉摸摸鼻子:“是我粗心了,此事全托與玉兒。不過現在你還在坐月子呢,先好好養著,彆操心這些?”
“天天躺著,人都懶了。再說,不過是問幾句話,又不是立時要把她們發嫁了,哪裡需要費神?我倒是不知道,四更竟然看上了紫鵑呢。”黛玉原以為譬如一二三四月,是寶玉給一二三四更準備的呢。
寶玉笑了笑:“大約是因為紫鵑性子比較軟?”這話倒是不差,從前榮國府裡大家都知道,寶二爺身邊的幾個月,雖然不是搬弄是非好弄權的,但是脾氣也不小,原先二姑娘的奶嬤嬤去寶二爺院子裡的時候眼神和嘴巴有些不規矩不乾淨,一月幾個也是說罵就罵,半點麵子都不給人留,偏偏罵了之後,還叫人挑不出禮來。
二三四更基本都是被一更帶著管的,想來,很怕自己日後娶的婆娘和他們一更哥一個性子吧?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