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將軍,你先埋鍋造飯;薑澤,你讓醫務兵去給受傷的百姓包紮;李百戶(黑省北那位原本考文科沒中,去歲春天過了武童試,秋天僥幸成為武舉人之中的孫山,武進士落榜、和薑千戶長子薑澤關係不錯的李晨,成為武舉人之後他知道自己斤兩,選擇回到軍中效力,現被任命為百戶)你帶一隊人,跟著長風身後走一段,看看有什麼發現;吳副將,來說一下具體情況。”寶玉帶了稍許的糧食,大約夠這個三四百人的村子吃一頓,身為武將,他要是把賑濟百姓的差事也給乾了,那麼恐怕百姓中傳出好名聲之前,朝廷的言官先要炸一回。是故從頭到尾,他在黑省行事都拿捏著一個度,不越界但是儘量為百姓的生活謀福利。今日帶的糧食,撐一天,想來傍晚或者明早,王巡撫就該派人送糧食來了。
吳鈞見賈將軍臉色還可以,遂鬆了小半口氣。
進了臨時搭建的軍帳之後,吳鈞講了早上勘察之後的結果:“回稟將軍,雖然馬蹄形狀是韃靼某某部落的,但是我等從馬糞中翻出來,這些強人的坐騎吃的草料中有野苜蓿……關外多產紫苜蓿,據末將所知,這種野苜蓿,乃是當地特有的牧草,分布在木裡吉河穀,隸屬朵顏三衛中福餘衛的地盤。”
寶玉靜靜地聽著,聽著吳鈞把所見所想一五一十地說完,這才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是,今晨劫掠此地的人,是朵顏三衛中人?”
是,八九不離十。可是吳鈞不能這麼直接說,因為這話說出口,傳到朝廷中,弄不好,就是一宗禍事、一宗挑撥友邦與大明關係的大罪。
寶玉理解,所以問完之後,搖頭苦笑一下:“是我失言。”
“將軍大人隻是心憂邊疆百姓而已。況,這些年蒙古人確實蠢蠢欲動,末將原在吉省,也遇到過打草穀的強人,說來奇怪,是韃靼人的打扮,但是馬蹄卻像是朵顏三衛中的泰寧衛。”吳鈞心念一動,也說了交淺言深的話。
聰明人之間,一點就透,寶玉看了吳鈞一眼,然後點點頭說:“吳副將再說說村中情況如何……”
“是。”
……
李百戶和二更等人從村子出去,一開始沿著著馬蹄印子走,後來入了山中,便難尋痕跡了。幸好有那嗅覺比狗子還靈的長風帶著,一行人悉悉索索,越走越是往西北去,就快到了木裡吉河穀——正是朵顏三衛中福餘衛的地盤!
至此,便不好在追蹤下去了,一小隊人立即返程。
…………………………
並非朵顏三衛的人不小心,而是他們根本就沒預料到還有這樣的操作,還有這麼通人性的馬兒,比一般的獵犬還要厲害,居然能在茫茫大山之中找出三四個時辰之前分散走的自己等人的蹤跡。
再說了,他們覺得自己等人行事很小心(業務很熟練),去得突然,撤得迅速,這事兒鬨得也不大(沒殺什麼人),想來大明那邊追查不到人,最後也隻能不了了之的。
此時的福餘衛勇士們,這一行得了不少好處,很是開心,有餘朵顏衛和泰寧衛的人今次本是來參加節日慶典的,來的勇士不多,所以參與打草穀的也少,現在分贓起來,他倆部落便隻能拿小頭。
對此,朵顏衛和泰寧衛的人很不滿意。
“這有啥的,過一陣子你們再去搶一次唄。”福餘衛的首領如是說著。
泰寧衛的人哼了一聲:“最近乾了一這票,想來黑省西的人都有警醒了,想要再來一次?非得個把月才行,那時候天寒地凍的,咱們的馬兒可跑不動了。”
“你傻呀,明個兒你回你地盤了,不會去吉省西撈一把?那邊聽說也是個豐收年。”福餘衛的首領如是說。
朵顏衛的人說:“這樣會不會不太好?黑省西還好說,可以栽給韃靼人,要是到了遼省和吉省,那擺明了就是咱們三衛的人乾的……”
“那又怎麼樣?”福餘衛的首領眯了眯眼睛,“當年那些漢人是怎麼答應咱們的?向咱們借用六千精騎兵,當時說,日後酬謝咱們的時候,會把大寧衛(今承德市、平泉縣、建昌縣及老哈河流域)割讓給咱們。還會開設榷場互市,給我們提供低價的鹽巴、茶葉和布匹。結果現在呢?哼哼……”
三衛之中最南邊的泰寧衛之人想起舊事,也冒出了幾分火氣:“後來,莫說是大寧了,咱們的部落土地就止步於撒叉河(寶玉語:可不就是傻.叉.河麼?)!榷場倒是開了,但是鹽巴是少量的,茶葉是陳次的,布匹隻有死貴死貴的綢緞!咱們整頭整頭的牛羊,隻能換回一條羊腿那麼多的絲綢!”
“所以說,是該給大明人提個醒了,咱們朵顏三衛,可不是吃素的!”福餘衛首領做了個總結。
位於兩衛中間的朵顏衛首領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還是有些憂慮:“這怕是不妥吧……萬一大明那邊惱怒之後要出兵呢?”
“不可能,那些漢人是什麼性子咱們和他們打了這麼多年交道了,還不清楚?不到萬不得已,他們才不會動乾戈的。何況,他們現在那麼富有,咱們隻是去‘借’一點吃的而已!”泰寧衛的首領想通之後,蠢蠢欲動,恨不得趁大明那邊不防備,再去多搶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