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家在前朝是地方上的望族, 人丁興旺, 及至到了寶蓋頭輩分的子嗣中, 嫡枝嫡出的分彆是:
嫡長子水寬,嫡長女水寧, 嫡次子水宏三人。
其中因為水寬較弟弟妹妹年長許多, 平素很有長兄如父的樣子, 尤其是對著小他二十歲的幼弟,特彆疼惜其出生兩年就喪母孤苦,簡直把幼弟當做兒子養的。
當然也不是說水寬就對妹妹不好了, 畢竟男女有彆, 前院後宅的, 不好時時照應。水寬有考慮到,父親續弦的這一位未必肯費心教妹妹一些女兒家該學的本事, 也未必肯花心思給妹妹找一戶好人家,便托付出身山陰胡氏的妻子,讓她辛苦一些,好好指點教導妹妹。
欣然應下夫君懇求的胡氏不止一次被這位小姑子所震驚——因為她實在是太超凡脫俗了,不論是相貌亦或者是才情都不需要做嫂嫂的指點。
胡氏甚至還猜想過,水寧是不是那佛家傳說中有宿世慧的人?若不然怎麼能學什麼都這麼快, 並且小小年紀主意就這麼正?
胡氏所猜,雖不中,亦不遠矣。
誰能猜到水寧一縷魂魄乃是異世而來, 並且還帶著一個煉藥的係統呢?係統之中有叫人聞所未聞的各種奇藥。
不過水寧前世也有活了二十來歲, 並不是毛躁性子, 在穿越之後儘量克製著不要顯露太多與常人不同之處,免得懷璧其罪(當然其做法並不十分周全,至少心細如胡氏是發現了,想來她的兄長與弟弟亦有所察覺)。
她想著,憑自家的權勢地位,日後挑一個家世稍遜一等的人家嫁了,等自己當家做主了再弄點兒什麼美容養顏藥之類的,賺點子私房,日子便可以過得美滋滋了。
她悄悄把盤算透與長嫂所知,並且為達成這個目標而努力,卻在某日喬裝出門遊玩的時候遇到了同樣白龍魚服的皇帝,兩人甚至還對了幾個對子,便是因此,不久之後一道突如其來的聖旨,把水寧冊封為妃。
水寧其實是不願去的,但是因為顧及整個家族,不得不委屈入宮,入宮以後發現皇帝卻是先前與自己相談甚歡的黃公子——平心而論,當時的皇帝相貌堂堂,不談他在政事上隨心所欲的做法,單看皮囊還是很不錯的。
要說沒有心動過,也是不可能的,畢竟水寧活了兩輩子,初吻初夜什麼的都交給了皇帝……甚至她開始說服自己,煉藥係統選中自己也許就是天降大任於斯人呢?用它做點兒什麼美容養顏藥實在是暴殄天物了吧?
於是原本立誌過衣食無憂的美滿小日子的水寧改了誌向,決定在宮中闖一闖,爭取早日成為陛下的唯一。她有金手指,一方麵給自己加持各種容貌,一方麵又自覺十分偉大地給陛下調養身子。
然那位陛下卻天生就不是專一的人,即便水寧再好看,也隻一種風情而已,哪裡比得上滿園春/色?水寧得寵過,但是又因為使小性子次數多了而失寵過。她失寵之後見識到了深宮中的妃嬪沒有陛下寵愛是如何悲慘,心中悲憤可想而知:【我一心一意待你好,做好事不留名地給你養身子,養好了你去睡彆的賤人?】
當是時,水寬仕途也不甚順利,更叫水寧認識到君恩如朝露,想要靠陛下的恩寵在宮中立足是不可能的。
禁衛軍中有一姓拓跋的小將偶然替水寧解了一次被太監欺負之圍,前世也看過某某傳的水寧覺得進宮之後自己是中邪了才會改了初心——叫皇帝弱水三千飲一瓢不亞於黃河水倒流!
兩世為人的水寧在想通之後,覺得此路不通可走另一條路。
她不願第二次生命在宮中凋零消散,經過一番掙紮之後,毅然打算再搏一搏,遂開始研究煉藥係統裡頭彆的奇奇怪怪的、殺傷力較大的東西。有所成之後,頭一樣就是給皇帝悄悄下了蠱。
再然後,她因為這秘法在宮中獨領風騷,其兄長水寬也被重用,成為湖廣節度使,掌天下糧倉軍政大權。
水寧獨霸宮中之後卻不願意再對皇帝虛與委蛇了,便是花了大力氣,促成兄長謀反(後其才知兄長早有此意,自己的再三勸說不過是讓他謀反更有借口罷了),同時,拓跋殷飛也確鐘情於她,甘願與水寬裡應外合。
水寬以神速破了宮門,篡奪王朝,登基稱帝。
水寧也搖身一變,從前朝寵妃變成了新朝長公主。
她與兄長說,要招拓跋殷飛為駙馬,兄長卻說,此事需要暫緩幾年,待到朝中人淡忘她原先身份之後再做安排。
水寧忍著,忍著,便想找一些彆的事情來分散注意力——又或者說,多乾年以後,水寧將死之前,不得不承認,當時的自己,大部分心思都沉浸在自己的一身本事之上了,覺得做了個妖妃覆滅了一個王朝,當是本事不下蘇妲己。卻忘了,帝王終究是帝王,哪怕那個人從前是自己的親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