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離都城在安京, 皇陵卻在酈水,山路陡峭, 交通不便,就算是輕裝上陣快馬加鞭,也花了足足三日才到邊界,還要出城花上半日進山。
方慕予沒騎過馬,剛開始還覺得新鮮, 再到後麵感覺整個屁股蛋都快磨沒了,每天下馬休息的時候, 他是迫不及待第一個, 要不是有原主自小習武的底子在,不是他吹,他根本不可能活著出安京!
良伯玉將他扭曲的臉色都收入眼底, 猶豫了一會,還是小聲提議道, “前麵有商鋪, 先生不如買個軟墊墊著吧。”
方慕予眼睛一亮, 連聲應好, 一竄就進去了。
兩人在門口等,一路基本不說話的封璟看了自家徒弟一眼, 劍眉上揚,“平日你不是多言的性子。”
良伯玉紅了臉,低下頭支支吾吾的,“先生性格好, 待我也好,我、我見他容貌甚好,下意識便、便將他做女子遷就了……”
“她本就是女子。”封璟一句話就拆穿了,看著自家徒兒瞪圓了眼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唇角牽起,“他比你年長幾歲,我稱他父親要叫相爺,比你高了兩輩……但總歸你喜歡最要緊。”
良伯玉耳朵都紅了,腦子燒的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含含糊糊的應了個“嗯”。
三人出了城在半山腰遇到一戶農家,一聽他們還要去往深山中去,頓時驚了,“幾位是外地人吧?這山啊到這裡就可以了,再進去就不行了,有鬼怪,會吃人的!”
然後巴拉巴拉給他們說了一大堆趣聞軼事,聽的方慕予可開心了,良伯玉疑惑的問自家師傅,“山中真有精怪?”
“什麼精怪,估計是那位葉王爺的手筆吧。”方慕予摸了摸鬃毛,唇角勾起。
封璟點了點頭,肯定了這個說法,“這山中設了陣法,這些人轉不出去,自然以為是精怪作祟,不過就算有,也不必擔心。”
“為什麼?”良伯玉不解。
方慕予眨了眨眼,指了指封璟,“你師傅刀下亡魂無數,一身血煞之氣,莫說是魑魅魍魎,就是心性不定的修道之人,都不敢靠近呢。”
而且這位將軍雖是正統武學出身,各類兵書卻看了個通透,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皆可用於排兵布陣這些陣法根本蒙蔽不了他的眼,這也是皇後讓他過來的原因。
果然,有封璟在前麵帶路,他們左拐右拐不出一刻鐘就到了巍峨的皇陵麵前,良伯玉展開懷裡的建造圖,底下還有一張是葉王爺年輕時的畫像。
三個人湊在一起正在想出口位置,突然聽到“卡塔”的動靜,地麵都跟著震了震,有小石塊滾落下來。
“有人。”良伯玉瞬間抽出了自己的短刀,護在方慕予身前,戒備的看著四周。
封璟仔細聽了聽,“是機關。”
他視線逡巡了一陣落在幾丈之外的地麵,微微眯起眼——那裡正緩緩打開一個口子,沙土泥石順勢滾落進去,揚起一陣煙塵。
“呸呸呸!嗆進嗓子眼裡了靠!”男人的聲音沉悶,從裡麵傳來。
三個人對視一眼,各自點頭,壓低了步子慢慢靠過去,然後各占一方蹲在幾步之外,等著裡麵的人出來。
等沙石落儘之後,在男人絮絮叨叨的抱怨聲中,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探出扒住了邊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探出了半個身子,掛在邊上喘了幾口氣,然後一抬頭,就跟三雙眼睛對在了一起。
青山外罩著紫色的長袍,看起來二十出頭的男人臉上臟兮兮的,模樣俊俏,就連眉間點著的一抹蛇形赤紅印記都與畫像上的一模一樣。
方慕予:“……”突然明白皇後那句彆讓他跑了是什麼意思了。
良伯玉恭恭敬敬的請了聲安,“王爺午好。”
葉玉安看著徒然逼近的包圍圈,僵硬的扯出一個笑,“嗬嗬嗬諸位午好。”
三人同時出手,葉玉安臉色一變,戰術性後仰,然後直接撒手跳回了洞裡,還不忘抱著自己滿滿的包裹,跑的比兔子還快。
他們自然也是追了上去,一直追到了老皇帝的一個假墓室,一進去,方慕予就聞到了羊肉的味道。
他打眼一望,好家夥,芙蓉帳暖、金銀玉石、古玩字畫,靠墓門的石桌上擺著玉石製的馬吊,看磨損程度是經常把玩的,另一張桌子則是各種各樣的糕點還有一盤吃到一半的紅油抄手,以及地上架在柴火堆裡半隻烤全羊。
這特麼哪裡是守陵啊!完全是來度假旅遊的吧!
彆說方慕予瞠目結舌,眼珠子都快瞪掉了,就是最穩重的封璟,也差點失手拔出刀來。
葉玉安還趴在他爹的棺材上一通嚎哭,“你們乾什麼啊,我在這墓裡守了這麼多年容易嗎?你們還這麼對我?嗚嗚嗚爹啊,孩兒好苦啊!”
三人環顧了一眼墓室,瞬間死魚眼,“……”
在這種“靜靜看你裝逼”的眼神逼視下,葉玉安也實在裝不下去了,他“蹭”的坐在棺材上,憂愁的歎氣道,“我說怎麼一早起來算了個卦,發現自己黴運當頭呢,本來以為是哪個仇家找上門,打算出門避避,原來是你們。”
他苦口婆心的勸,“不是我說啊,我皇兄死了就死了唄,又不是沒兒子,乾嘛非得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