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七一過, 言小輕身上的孝也完了, 手臂上彆的白布也取了下來。
王助理安排了兩輛車, 一輛勞斯萊斯, 一輛之前言小輕開的那輛超跑。他將兩人的行李放進萊斯萊斯後備箱, 將超跑的車鑰匙遞給言小輕。
言小輕接過車鑰匙,覺得王秋華的態度有點變化。
以前王秋華對他也很熱忱,辦事周到, 但是其中還是能感覺到公事公辦的客氣。
這回簡直是熱情洋溢, 話語中的親近藏都藏不住。
不僅熱情,還很恭敬,讓言小輕恍惚有種老佛爺的錯覺。
真是奇怪。
作為一個稱職的總裁助理, 王秋華對晉總的細微變化洞若觀火。
這段時間以來,晉總依然冷冰著臉、一切按規章辦事、決策果斷。
但是, 能明顯感到有不同之處。
特彆是偶爾流露出的笑意, 似乎預示著萬年冰塊臉的冰山總裁要融化了。
總裁也有戀愛腦。
果然,言家老爺子去世, 晉總直接以外孫婿的姿態入住言家。
然後, 王秋華又接到老板的指令——給言小輕轉兩個億。
兩個億?他剛開始還以為自己聾了,聽錯了。
兩個億, 說給就給了, 不帶眨眼的, 還催他趕快辦理,彆拖!
俗話說的好,判斷一個男人愛不愛你, 就看他願不願意為你花錢。
還沒正式見家長,隨隨便便就是給兩億,正式確定關係之後,怕不是要把言小輕寵到天上。
他還沒有從兩個億零花錢的震撼中緩過來,緊接著就是安排見家長事宜了。
王秋華以晉總的名義,發函通知晉家所有親戚在晉家老宅集合,宣布集團公司內部重要事項。
他也是醉了,晉總真的是不走尋常路,帶老婆回家見家長要發函。
不過這也表現了晉總對言小輕的重視。
王秋華暗自打算,以後言小輕的事定要親力親為辦好。
這邊廂,言喻正在送彆言小輕。
“小輕,到彆人家裡要懂禮貌。”言喻仰起頭,幫言小輕整理衣領。
言小輕有點不舒服。
今天本來穿的是T恤牛仔,硬是被言喻按著換了一身正裝。
現在又耳提麵命,給他列了十八條注意事項,還要他複述。
他才知道,平時默不作聲的言喻竟然可以囉嗦到這個地步。
“媽,我就是去吃頓便飯,沒那麼講究。”言小輕仰著頭,不以為意。
想著鱘魚,咽了口口水。
言喻幫他打了一個領結,愁眉緊鎖。
以前的言小輕內向木訥,一學期不見,交了男朋友,還變得開朗多了。
這是好事。
但是,對象是晉家,整個華國都是排的上名號的世家,不是言家可以輕易攀附的。
又是晉深時,晉家最傑出的後代,言小輕勢必會麵對很多的問題,尤其是子女,晉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晉深時無後……
言喻也是過來人,深知豪門水深,裡麵煙波詭譎、驚濤拍浪……
小輕偏偏和她一樣,性格軟綿,這樣的門不當戶不對,她越想越害怕,怕小輕吃虧。
“小輕,不懂的就問深時。到彆人家裡嘴甜一點,不要呆呆的,第一印象很重要。你頭抬高一點,媽再給你理理。”言喻絮叨。
“嗯嗯。”言小輕敷衍。
感覺這不是過去吃飯,是去麵試。
哦,不對,好像要去相親。
“在深時那裡要聽話,彆給人添麻煩。”言喻一改內向少女的形象,微蹙娥眉,心事重重,“有了委屈要給媽說,想回來隨時回來。你兩個舅舅也還有些本事,言靳表哥也是年少有為……”
言喻把言家的男丁全部點評了一遍,故意大聲說出來,就是想讓晉深時聽見。
雖然比不上晉家,言家也不是沒人。
給人的感覺,小輕不是那無根的浮萍,任人揉扁搓圓的。
他也是有娘家有靠山的,兩個舅舅,一個表哥,隨時待命,戰鬥力還不小。
“哦哦。”言小輕覺得,言喻有種嫁女兒的擔憂,他兩隻眼珠左右一轉,看清周圍隻有晉深時一人,壓低聲音,“媽,兩個舅舅就算了吧,有啥本事,吃喝嫖賭嗎?媽,你要留個心眼。”
之前他視.奸過舅舅舅媽的聊天記錄,知道兩個舅舅不想給他媽分遺產,還想把言喻隨便嫁出去。
這樣的舅舅,有什麼好的?
不早斷了留著過年嗎?
他又不好意思明說,隻能旁敲側擊,“媽,以後如果有機會,儘量彆和兩個舅舅聯係了吧。等我買了大房子,帶你一起住。”
言喻:“……”
暗地裡捏了捏言小輕的胳膊,“你兩個舅舅……算了,不說了。你言靳哥不錯,也算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年紀輕輕就挑起了言家的大梁,你平時和他走近一點。血緣的關係,總是比旁人親厚一點。你有事,他不可能坐視不理。”
“媽,言靳也不是什麼好人。”言小輕撇撇嘴,大舅的兒子,能好到哪裡去,一丘之貉,“你千萬彆嫁人,大舅媽介紹的全都不靠譜,他們說什麼都彆聽,有什麼拿不穩的等我回來商量。”
言喻急得上火,兒子怎麼這麼不開竅,已經不能歸到內向木訥一列了。她甚至開始懷疑,懷孕的時候是不是吃錯東西了,怎麼生了這樣一個憨冬瓜。
晉深時在一旁抿著嘴笑。
小輕就是有這個本事,總是能準確地避開所有正確答案,和彆人處於完全不同的頻道。
“小輕!”言喻拔高聲音,臉憋得通紅,咬著牙根說道,“媽說的,你可記住了,受欺負了要回來說,兩個舅舅、言靳表哥不行,還有媽呢。”
說完,還瞟了旁邊的晉深時一眼,意味不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言小輕依然見解獨到,
“媽,我是男子漢,受欺負哪裡輪得到你出馬啊?在外麵,隻有我欺負人的份。你要擔心的是你兒子把彆人欺負狠了。”
言喻徹底無語。
“阿姨,你放心,小輕肯定不會被欺負的。”晉深時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強行插.入兩人對話,“在晉家,絕對不會有人欺負小輕。出了晉家,有人想欺負他,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言喻心口的濁氣終於被順了半截出來,滿意地點點頭,非常受用,“深時,小輕就交給你了。”
幸虧還有一個能聽懂人話的。
晉深時言之鑿鑿,就差拍胸脯保證了,“阿姨,你隻管放心,我定會把小輕護得好好的。”
言小輕:“??”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暗語,他怎麼有點聽不懂。
晉深時的話怎麼聽起來那麼……肉麻,手上都起雞皮疙瘩了。
言喻終於不再絮叨,言小輕鬆了口氣,打開車門溜了進去。
王助理將兩人的行李送回晉家,言小輕開著超跑,和晉深時一起回老宅。
這幾天在言家,夥食開得不好,言小輕的嘴裡都快淡出鳥味了。
車上,他叭叭叭說話,嘴就沒有停過。
“深時,鱘魚好吃嗎?你吃過沒有?隻有鱘魚嗎?還有沒有其他昂貴珍稀的美味?”
晉深時耐心地解答,“好吃,我以前吃過,有其他,你去了就知道了。”
言小輕沉浸在美味的幻想中,唾液腺開始瘋狂工作。
晉深時:“我父親,你叫叔叔就可以。”
“哦。”
“還有小姨,你叫阿姨。她是我媽的表妹,我媽去世之後嫁到晉家。”
“我還有個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同父異母。弟弟叫晉南北,妹妹叫晉嘉琪。”
“還有幾個叔叔,是我爸的弟弟,幾個表弟,到時候見麵再給你介紹……”
“有幾個表弟和你差不多年齡,如果嫌長輩囉嗦,可以和他們說話……”
言小輕:“??”
他就是去吃條魚,感覺晉深時讓他把整個晉家的族譜都背下來一樣。
還有,晉深時什麼時候變話癆了?
“深時,吃魚的時候最好彆說話,會被刺卡住的。”言小輕轉頭看了他一眼,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晉深時麵無表情坐在副駕,眉頭微皺,不知道在擔心什麼。見言小輕看過來,淡淡地說了一句,“還有不清楚的嗎?”
言小輕專心開車,含糊著答了一句,“沒有。”
晉江老宅是典型的深宅大院,南方少見這樣的四合院彆墅。
停好車,言小輕跟著晉深時進屋。客廳裡坐滿了人,看到兩人進來,都不約而同地站起身,眼神或多或少地停留在言小輕的身上。
“這是言小輕。”晉深時介紹完小輕,又轉頭向他介紹,“這是二叔、這是小叔、這是小嬸、表叔公……”
言小輕隻覺得腦袋暈,張嘴叔叔伯伯阿姨一通亂喊,到最後也不知道誰是誰。
他有點後悔,本來以為就是簡簡單單吃條魚,沒想到這麼多人,有點不自在。
晉家人一早接到函件,今日早早就在老宅集合,等著晉深時宣布集團公司重大事項。
會議廳裡,晉深時坐在主位,神情嚴肅,總裁氣勢端得很足。
時飛集團董事會成員幾乎全部都是晉家人,在公司是上下級關係,回家就是叔伯兄弟。
晉深時雖然輩分小,但是在公司職位最高,股份最多,辦事嚴謹循規,從不因為親戚關係就與人方便,在晉家內部很是服眾。
第一次帶人回來,大家對言小輕充滿了好奇,也沒有人竊竊私語,等著晉深時發話。
“人剛剛已經介紹過了,我已經定下了。”晉深時肩背挺立,說完,站起身宣布,“散會。”
幾個叔叔伯伯麵麵相覷。
哈?這是什麼公司重大事項?
定下什麼?
還不讓人反駁的,那這個會議有什麼意義?!
大家嗡嗡小聲討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晉深時皺眉,又坐了回去,“有什麼不清楚的,給你們五分鐘的時間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