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房已經許久沒有人清理過了,推開槅扇門,迎麵便是一陣潮濕發黴的氣味傳來。
采薇就說道:“姑娘您先到院子裡略站一站,等奴婢們進去打開了窗子通通風,您再進來罷。”
沈沅點了點頭,就和常嬤嬤站在院子裡。
常嬤嬤這些日子一直暈船,今兒回來之後也沒歇過片刻,一直陪著她在父親的外書房。這時沈沅眼見常嬤嬤麵上的疲憊之色,就歉意的同她說著:“勞煩嬤嬤了。您現在還是趕緊去歇著吧。”
常嬤嬤卻搖頭:“老奴不累。再陪姑娘一會兒。”
沈沅心中感激。想了想,她就說道:“過兩日我就會打發人去莊子上將您的女兒和女婿都接過來同您相見。聽說您還有個外孫子,今年十二歲了?到時也一塊兒接了過來見您吧。”
常嬤嬤聽她說起這個,心中就高興起來,笑道:“是呢。我那個外孫子,說起來現下都十二歲了,但老奴也就他一周歲的時候見過他一麵。”
“往後可好了,大家離得近,您若想見他們了,您說一聲,我立時就遣人送您去見他們。”
但沈沅還是有私心的:“嬤嬤,有件事我要同您商議一下。”
“姑娘您這說的是什麼話?”常嬤嬤忙道,“您有什麼事,但憑吩咐就是了,老奴無有不從的。”
沈沅就伸手來握著她的手,看著她,慢慢的說道:“嬤嬤您也知道,我有個一母同胞的三妹妹。隻是我這個妹妹,性子也驕縱蠻橫的緊,女紅針鑿也不好。她身邊的人也都良莠不齊,保不齊就有彆有用心的人故意的要教壞她。我的意思,想過幾日稟明父親之後,讓嬤嬤您過去教我這妹妹女紅針鑿,同時也可看著她。有您在我妹妹身邊,我是放心的。”
在常州的時候她就在想這件事了,所以才會去和外祖父請求要常嬤嬤隨她一同回京來。
薛姨娘管了一年多的沈府內宅,不消說這沈府裡的許多人都聽從於她的,也有許多她的眼線。而自己剛回來,身邊總要有自己信得過的人。
常嬤嬤對此自然是沒有什麼不願的。而且她還感慨著:“姑娘您的這番苦心,還希望三姑娘心中能明白。”
沈沅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知道沈湘素來不喜她,想要改變沈湘對她的態度哪裡會那麼容易呢?不過她總是要去儘量嘗試的。
這時又見采薇過來,說著:“姑娘,屋子裡的氣味都散儘了,您請進來吧。”
沈沅就和常嬤嬤一同走到了屋子裡去。
屋子裡幾盞燈籠亮著,倒也照的各處明亮。就見裡麵堆了許多的箱櫃,還有桌椅圍屏之類。不過上麵都落滿了灰塵,看來這一年中都無人打掃。
沈沅讓青荷和青竹將那些箱櫃都開了,見裡麵放的都是些書畫瓷器,綢緞皮貨,寶石珍珠之類。
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這樣多的好東西。而且薛姨娘那樣貪財的一個人,在她離開的這一年中,就沒有打過她這些東西的主意?
沈沅且不去想這些,而是讓采薇拿了些素淨的花瓶瓷器,厚重的青銅器之類的去將屋內那些金光閃閃的陳設全都換了下來。又讓青荷和青竹從櫃子裡拿了玉色的帳幔窗紗替換了屋子裡現在的桃紅色帳幔窗紗。至於帳子就用雪青色的綢帳子,倒也素淨。
又讓青荷去叫了幾個粗使的婆子和丫鬟進來,幫著一起換帳幔窗紗之類。
青荷答應著去了。沈沅就看著青竹關上了庫房的門,又
轉頭同采薇說著:“剛剛我看著櫃子裡放的那些綢緞皮貨都很有些時候了,這幾日若天氣好就拿出來曬曬。天冷了,我要給老爺和三妹五弟各做件冬衣。再有庫房裡的這些東西,這兩日你和青荷青竹辛苦些,仔細的清點一下,都登記在冊,拿來給我看。”
采薇一一的應了下來,又去看著丫鬟婆子換帳幔窗紗之類。
一時又有小丫鬟過來通報,說有人送晚膳來了。
來送晚膳的婆子態度極恭敬,對著沈沅一口一個大小姐的叫著。沈沅知道這是因為先前沈承璋特意吩咐下的讓廚房給她做些豐盛的菜色,這府裡的下人誰一雙眼不是雪亮的?立時就曉得沈承璋對她的態度如何,所以自然就不敢怠慢她了。
說到底,不論是誰,在這沈府中過的如何,還是要看沈承璋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不過沈沅還是讓采薇給了這婆子幾百個錢買酒吃。這婆
子接了錢,對沈沅磕了個頭,歡天喜地的走了。
沈沅微笑。
以往她在府中的名聲並不好,其中自然不乏她自己的緣故,但想必也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的緣故。往後她倒要好好的改變一下了。
隻是換換帳幔和帳子之類的倒也快。等都換好了,沈沅也讓采薇給了那些粗使的丫鬟和婆子每個人幾百錢。
說起來也隻是些小恩小惠罷了,但每個人接了錢都喜氣洋洋的,對著沈沅謝了又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