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眾人聽到李修堯說的這句話都很震驚。
蔣氏的臉上立馬就出現了很不高興的神情。
剛剛她想要給沈沅一個下馬威, 已經被李修堯用那樣委婉的法子給阻止了。當時就算她心中有氣, 但還發不出來。而現在, 李修堯竟然得寸進尺, 讓沈沅不用每天過來給她請安。
晨昏定省不是每個做兒媳婦的對婆婆的本分?而且今兒才是沈沅嫁過來的頭一天, 李修堯就這樣的護著她, 那往後還得了?
於是蔣氏就有些陰陽怪氣的對沈沅說道:“你是個有福氣的, 嫁了個好丈夫。”
沈沅麵上微微的笑著,沒有說話。
不過她心中也是震驚的。李修堯竟然這樣的護著她,而且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
又聽到李修源在說道:“晨昏定省是做晚輩的本分, 可大哥在母親麵前說這樣的話,不是對母親不敬,也不孝?”
他原想說非但是李修堯自己對母親不敬不孝, 而且也要沈沅對母親也不敬不孝, 但他總是不想提起沈沅的。若提起她,隻能稱呼她為大嫂。但稱呼這樣的人為大嫂, 他會覺得心中十分的不舒服。
李修堯目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然後就伸手拿了手側小幾上的蓋碗, 垂下眼, 慢慢的喝著茶水, 並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對於李修源這個弟弟,李修堯還是不放在眼裡的。自小李修堯就覺得李修源隻會照本宣科的讀書, 有什麼用?而且因著蔣氏的關係,兄弟兩個從小也並不和睦。李修源小時候看到他的時候雖然也會叫他大哥, 但目光總是很冷淡的, 對他並沒有一點真的手足之情。
李修源見他這個樣子,心中就有些氣了起來。
他敏、感的察覺到,自從李修堯從山西大同立了赫赫戰功回來,被擢升為都督同知之後,他就開始強勢了起來。
以前李修堯隻冷漠,但還沒有強勢的。可現在他竟然這樣公然的對他......
李修源搭在扶手的手握緊了起來,麵色也很不好起來。
他才是李家的嫡子,而李修堯,不過是一個通房丫鬟生的庶子罷了。
下一刻,就見李修源猛然的起身自椅中站了起來。
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見謝蓁蓁從旁邊的西次間快步的走了出來,對著蔣氏屈膝行禮,柔聲的問道:“母親叫兒媳過來是有什麼吩咐?”
其實謝蓁蓁早就在西次間裡了,一直在聽著外麵說話的聲音,沒有出來。這會兒見李修源猛然的起身站了起來。她是知道他清高的性子的,容不得旁人,特彆還是李修堯這樣的無視他。李修源也是個文人,心中對武臣也不大看得上。更何況他自小就覺得自己是嫡出,心中對李修堯這個庶出的大哥也不以為意。但現在偏偏李修堯已經是手握京師三大營的大都督,而他隻是個六品的禮部員外郎......
所以謝蓁蓁這才急忙走了出來對蔣氏說話,打斷李修源想要說出口來的話。
蔣氏是個遲鈍的,還沒有發現李修源的異樣。她隻是被李修堯給氣的一口軟氣憋在胸口,覺得很難受。想要發作,又想起李寶怡那時候同她說的話,便也隻能拚命的忍著這口氣了。
這會兒見謝蓁蓁走了出來,蔣氏就沒好氣的說道:“不過是叫你剝一盤子鬆子和核桃,你就剝了這樣一早上?就是我有吩咐,等你過來,那黃花菜也都涼了。罷了,我也是被你氣的頭痛了。”
又吩咐玉簪:“再去拿一盤杏仁來,等二夫人剝出來之後你就送到廚房去,叫廚房給我煮一碗杏仁甜茶來。”
玉簪忙答應著拿杏仁去了。而謝蓁蓁雖然低垂著頭,眼角餘光卻在看著李修源。
都說一鼓作氣,再而衰,李修源被她剛剛猛然走出來一打岔,麵色雖然還是很不好,但到底還是坐回了椅子中,隻鐵青著臉不說話。
他心中也是清楚的知道李修堯現在非同往日的。既然李修堯現在敢用這樣的態度對待蔣氏和他,那就說明李修堯心中是不懼他們的。而確實,宮裡的李淑妃母子他們現在還要依靠著李修堯呢。
不過謝蓁蓁心裡還是覺得有點難過。
剛剛她在西次間也聽到李修堯當著蔣氏的麵那樣的維護沈沅,但是李修源可從來沒有在蔣氏麵前為她說過半句話。
她垂眼看了看自己纖細的手指,右手大拇指的指甲上麵已經有一個小豁口了。這是她剛剛剝核桃的時候不小心弄壞的。
她每天早上都要剝核桃這些東西,還要經常抄佛經,還要處理宅子裡麵的瑣事,她每一天都覺得很累。跟李修源抱怨,李修源總是很不以為然的樣子,還說做晚輩的總是要孝順長輩的,母親也是嫌那些丫鬟剝核桃剝的不乾淨所以才要她剝的。
可李修堯剛剛就敢同蔣氏說那樣的話,隻是為了不讓沈沅每天過來請安。
謝蓁蓁的目光越發的暗淡了下去。
不過還是要對沈沅屈膝行禮,叫她大嫂的。還要歉意的說道:“是我來遲了,還請大嫂不要見怪。”
沈沅笑了笑,從青荷的手中接過裝著白玉雲紋簪子的錦匣遞了過去:“弟妹客氣了。”
隨後她垂眼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這種每日給蔣氏剝堅果的痛楚她是明白的,不過好在這輩子她再不用做這樣的事了。而且甚至她往後都不用每天過來對蔣氏請安......
這都是因為李修堯的緣故。若沒有剛剛李修堯說的那些強硬的話,依著蔣氏的性子,往後還不曉得會怎麼樣對待她這個庶長子兒媳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