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堯忍不住的就吃起了自己兒子的醋。
他走過去,從沈沅的手中接過康兒,麵無表情的看了他的康兒一眼。
小孩子對自己的父母總是很親近的。雖然李修堯麵上神情冷淡,但是康兒看著他,還是咧開嘴笑的歡暢。還伸了自己的小胖手去拉他胸前的衣襟。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就算心中再吃他的醋,可是這
會兒李修堯一見康兒這個樣子,他心中還是立時就柔軟了起來。
無奈的輕歎了一聲,李修堯就一手抱著康兒,一手握著沈沅的手,說道:“走,咱們回屋。”
嬌妻幼子,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李修堯心中想著,而且等男孩子長大了,他總歸不會很黏母親的。
但沒有想到,康兒卻是越大越黏沈沅。簡直就是沈沅的小尾巴。等到他會走路了,沈沅到哪他就要跟到哪。有時候他做錯了事,李修堯麵色嚴厲的瞪他,他就扁扁嘴哭出聲來,然後沈沅立時就過來哄他,反過來說他不該對康兒這麼凶,李修堯對此也沒有辦法。
不過李修堯總覺得男孩子還是要勇敢獨立一些的好。於是他就同沈沅商量:“康兒現在已經一歲多了,也是時候一個人一間房睡了。白天我已經叫采薇將東
廂房收拾了出來,將康兒平常用的東西都搬了過去,明日開始就讓他到那裡去睡。”
沈沅聽了,就低頭看了看躺在她懷中已經睡著的康兒。
這孩子,生下來的時候沈沅還擔心他因為早產的緣故會身子不好,但沒想到越大越皮實,現在哪天不要滾一身灰回來?小臉蛋上也經常灰撲撲的。而且他從小就對弓箭感興趣。沈沅有一次就看到他去摸李修堯書房裡麵放著的那張弓。
沈沅心中也明白李修堯說的對,男孩子是勇敢獨立一點。若一直嬌寵著,往後能有什麼出息?所以即便心中再不舍,她還是點了點頭,同意康兒一個人睡一間屋的事。
李修堯見她點頭,心中的一塊大石頭才落了下來。
他是擔心沈沅會不同意這件事的,畢竟沈沅這樣的疼愛康兒。不過現在她同意了......
李修堯看了一眼康兒,見他睡的香甜,小嘴還微張著,心中就想道,往後每天晚上他總算能抱著沈沅睡了,而不是中間還要隔著這個小子。
一開始分開睡康兒總歸是不習慣的。沈沅也不習慣,每每聽到康兒在東廂房裡麵哭鬨,她總忍不住的想要衝出去將康兒抱過來同她一起睡,但每次都被李修堯給製止了。
孩子總要獨立的,不可能一輩子依賴父母。那樣的孩子也不會有出息。
等到康兒終於習慣一個人睡的時候,就已經到了霜降的時節,沈湘也要出閣了。
沈沅和宋成濟的婚期原本是定在去年秋天的,但因為先帝是在去年夏日的時候駕崩,但凡官宦人家就一年之內不允許婚嫁,所以婚期就推遲到了今年秋天。
沈湘出嫁的前一天,沈沅就帶著康兒回沈宅,李修堯因為要去朝會,不能親自送她過去,就遣了一對玄甲兵護送她回去。又同她說,等他待會散值之後他也會去沈宅。
他是不放心沈沅晚上一個人歇在沈宅的。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同沈沅分開,哪怕隻是一晚。
沈沅笑著應了下來,抱著康兒坐到了馬車裡麵。采薇,青荷和青竹坐了另外一輛馬車。
采薇,青荷和青竹都已經到了出嫁的年紀。她們在沈沅身邊伺候這幾年都很儘心,沈沅也想要給她們嫁
個好人家。私下問過之後,才得知采薇和青荷竟然都有中意的人。
采薇中意的人是那名張侍衛,覺得他老實穩重。當初去大承胡同裡麵找紅杏的時候,采薇就已經注意到了張侍衛。青荷中意的人則是齊明。因為齊明是李修堯的貼身長隨,青荷是沈沅的貼身丫鬟,兩個人倒是經常見的,彼此心中都有情意。青竹暫且還沒有中意的人,就由沈沅做主,在李修堯的侍衛中挑選了一個相貌人品都好的。
三個人同一天出嫁。沈沅給了她們每人一筆豐厚的嫁妝,還給她們放了籍。不過她們成親之後還是住在李府裡麵,沈沅給了她們一人兩間單獨的屋子,白天她們還照樣的在沈沅身邊伺候,晚上才會各自回去。
等到了李宅的大門口,沈沅一下馬車,就看到沈泓正站在大門口。
十六歲的少年,身形如同一竿青竹一般的修長挺拔。好像每次一見到他,總會覺得他又長高了一點。
看到沈沅母子,沈泓忙迎過來。
“長姐。”他叫沈沅,麵上帶著笑。又去看沈沅懷中抱著的康兒,對他和善的笑了笑。
雖然他的個頭都已經和自己一樣高了,但沈沅總覺得他還是以前的那個小少年。
沈沅摸了摸他的頭,笑著跟他說話。又問他現在的學業。
沈泓還在國子監裡麵讀書。去年他就考過了秀才,原本今年是可以考舉人的,但他好像不是很願意考功名,所以就沒有參加今年的秋闈。沈承璋知道之後狠
狠的責罵了他一頓,但沈泓不再是以前那個懦弱的少年了,沈承璋罵他他就聽著,聽完了照樣轉身做自己的事。
他對算學和水利這些東西比較感興趣,想以後多研究研究這些。沈沅對此是鼓勵的。
人在世上匆匆一輩子,自然是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比較好,為什麼要為了取悅彆人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呢?而且,為什麼一定要考取功名,為官做宰才算光耀門楣?但凡仰不愧於天,俯不愧於地,那就已經很好了。
姐弟兩個人一麵說話,一麵往宅子裡麵走。
宅子裡的下人都在忙著掛大紅燈籠,貼喜字。
宋成濟現在已經升遷到了禮部,為禮部郎中。雖然
暫且隻是個正五品的官職,但他原就有才華,而且還有李修堯這樣的一個連襟,往後的仕途肯定會很順當的。
宋成濟在朝中是支持李修堯的,但沈承璋對李修堯這個女婿卻是頗有微詞。
沈沅在沈泓的陪同下先去拜見沈承璋和繼母姚氏。
姚氏對沈沅的態度很好,還從奶娘的手中接過康兒來抱在懷中。
一方麵現在李修堯貴不可言,妻憑夫貴,姚氏自然是不敢得罪沈沅的,二來,自沈承璋因著貪墨事件被削了官職,其後就一直沒有被起用過。姚氏心中自然是想要李修堯給沈承璋一個官職做做的,所以對沈沅就比以前越發的親密起來。
不過李修堯並沒有要給沈承璋一個官職的意思。他覺得沈承璋其實並沒有什麼才能,又曾經貪墨過。貪墨的事,有了一次,保不齊往後就會有第二次,這樣的人不能用。而且最主要的是,沈沅同他說過,不要再讓沈承璋為官。
想必若姚氏知道沈沅同李修堯說過這樣的話,她必然是要氣死的。沈承璋隻怕也會不認她這個女兒。
不過現在沈承璋也很生氣。
他正很氣憤的在同沈沅說道:“......我聽人說,現在是他在把持朝政。雖然皇上還年幼,但當年先帝也是指了顧命大臣的,朝廷裡的事怎麼能由得他一個人說了算?我還聽說,他有不臣之心。若他往後真做出什麼事來,這樣的女婿我是不認的。”
沈沅低著頭,不說話。
沈承璋就又很不高興的說她:“你也要說一說他。做臣子的,就該有做臣子的本分,不要想自己不該想的事。”
沈沅聽了,就抬起頭,直視著沈承璋。
“父親,且不說朝中的事,我一個婦人不好乾預,他是我的夫君,出嫁從夫,我信他,他做什麼事我自然是不會說的。而且,但凡他做的事,我總是會支持的。”
沈承璋聽了,隻氣的罵道:“這,這就是我生的女兒。”
“父親。”沈沅麵上的神情平靜,“您的年紀大了,就清清閒閒的過您的日子罷。而且您已經不是朝廷的官員了,這些朝中的事,往後您還是不要操心的好
。”
沈承璋聽了,越發氣的說不出話來。若不是姚氏攔著,隻怕就要起身去打沈沅了。
但沈沅是不懼的。現在她有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孩子,沈湘即將出嫁,沈泓一個人也能立的起來,對於沈承璋這個父親......
雖然薛姨娘她們都得到了應得的下場,但她總還是記得母親還在世時父親是如何的寵愛薛姨娘傷了母親的心的,還有後來母親的死,雖然薛姨娘是主謀,但那時候沈承璋難道就沒有包庇薛姨娘?所以沈沅內心深處對沈承璋怎麼也親近不起來。
以往迫於形勢,她隻能麵上對沈承璋溫婉順從,但是現在......
沈沅就從椅中起身,叫沈泓:“我們去看看你三姐。”
說著,就不再理會沈承璋如何的氣的麵如金紙,同沈泓一道往沈湘的綠綺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