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想來不久之後你們公主就會知道你在這兒了,怕也是隻有借著那個命案背後之人的手,方才能將你們公主這尊大佛請來。”
纖迢被打扮成一個像是女孩家兒時玩的布偶,顯得精致卻毫無生氣,幾乎就像是一個瀕死的人,瞳孔裡頭投射不出半點生氣。纖迢聞言,隻是笑了笑,“那又如何?我隻是個奴才,公主來救我,不值得。若是可以,我寧可死在這裡,也不讓公主來。”
“嗬……”坐在她對麵的人笑了笑,那笑聲顯得格外冰冷,“你在本公子呆了這些日子,竟然仍是這樣,看來你對你們公主還當真是忠心。”
“你以為呢?在這裡日複一日的囚禁算什麼?你有體會過陷入絕境時的痛苦嗎?”纖迢不屑的抬頭看了他一眼,這些日子她徹底把自己的最後保留的那絲天真都給消磨殆儘,她幾乎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冷靜過。
“哦?”那人饒有興趣的挑了挑眉,“還真沒有,你難不成有?”
“嗯。”纖迢聲音忽然弱了下去,似乎是想到了些往事的樣子,雙眸都顯得暗淡無光,但是臉上的表情卻無絲毫變化。
“說來聽聽?”
“你有什麼理由讓我說?”
“說不說?”
“嗬……說就說……”
纖迢記得那是自己還沒多大的時候,剛進宮不懂事,家裡本就是世代的包衣出身,身份也本就低下,進宮也不認識幾個人,經常受欺負。那個時候一日能吃飽都是一種奢求,她的日子,是日複一日的勞累,沒有任何人會心疼她。
對於那樣的一個年僅七八歲的女孩來說,是無比痛苦的。
跟著學了幾年,機緣巧合之下自己分到了皇後的宮裡頭。
雖然隻是在皇後的宮裡頭做了一個小小的宮婢,但是生活到也還算不錯,總比之前那些日子好過得多。即便如此,她也因為是新來的,被那些大宮女看不起過,她總覺得,自己永遠不可能會被皇後——這個宮的主人見到了。
那個時候,她每天都在皇後宮裡頭掃落葉,一雙明亮的眼睛就在那時闖進了她的世界。那便是四公主,如今的莊靜固倫公主,愛新覺羅·若華。
“你在這兒掃了很久了,都不休息一下嗎?”那個時候,若華坐在台階上望著她,眼裡淨是不解,似乎覺得纖迢這樣一直掃下去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纖迢沒敢回答。她知道,非常清楚的知道,這是皇後生的四公主。
從那之後,她便天天可以見著若華在皇後宮裡頭來回穿梭。那個時候,約摸是當今皇帝剛登基,太上皇還在,所有人都不可能會在意到自己這個小小的宮女,直到有一天。
就是那一日,皇後跟著若華來到了院子,也見著了纖迢。
從那之後,她跟在皇後身邊,直到皇後去世,自己跟了若華。皇後去世,留下的四公主自然也被人虎視眈眈的盯著,她護著懵懂無知的若華,雖然她也還是個未脫童稚的少女,但對於她來說,是她的榮幸。
再到後來,若華一再被三公主不待見,一次次在自己這裡哭,她也想過,如果當年若華沒有讓她見著皇後,自己沒能跟著皇後,自己也未曾跟著若華,是不是她還是那個默默無聞的掃地宮女,而從來不可能是那個護著公主長大的人。
若華也護著她,這是毋庸置疑的。兩個人就像是沒長大的兩個孩子,說是主仆,更似姐妹。
後來若華變得有主見而且冷靜睿智,她自然是高興的,卻也覺得自己有朝一日也成了被護在後頭的那個人,多少還是有點失落。她發現公主變得可以護著她了,自己變成那個被打趣的人了,而若華也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什麼大風大浪,在宮裡頭那個會吃人的地方,她也見慣了生死。
“……”那人聽完,半日無話,隻是深深的看了纖迢一眼,那眼裡分明有憐惜的神色。纖迢猛的扭過頭去,她不喜歡彆人這樣看著她,多半是因為……若華從來不會用這樣的神色看著她。
她知道,若華會來找她的,她隻要等著就好。
“赫舍裡·纖迢,你給本公子聽好,本公子隻希望你在這兒安分待著。”
那人靜默許久,抬頭看了看纖迢,然後才道。
回答他的,隻是纖迢的一句不冷不熱的話,
“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