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車間,幾十台紡紗機器同時運作著。
機械聲轟隆作響。
原先,這些機器隻是安安靜靜地擺放在車間。
現在工廠正式開工了。
這些安靜的鐵獸仿佛一夕之間活過來了一般,有條不紊地吞吐著白色的紗線。
饒是見慣了大場麵,陶管事仍舊被眼前的場景給震撼地說不出話來。
車間嘈雜,陶管事近身道,“少爺,這要是廠裡的每條生產線都投入使用……這,這產量該有多驚人?”
謝放的視線落在運作的紡紗機器上,“康閔當初建造的這間紡紗廠,光是白銀就花去1000萬兩。鼎盛時期,隻是年產便有將近紗錠39000枚”
康閔個人自是沒有那麼大的財力。
是利用了職務之便,加之省城那邊的支持,同時向各大錢莊借款才籌措的資金。不過五年,便還清了所有的款項,還實現了盈利。
隻是隨著康閔的去世,加之時局動蕩,棉紗價格一度暴跌,康誌傑又不善經營,才會導致紡紗廠出現經營危機。
“誌傑”紡紗廠由於種種局限,沒能走出符城這一小小地界,希望“隆升”可以。
陶管事咋舌。
當初建廠便花去那般多的銀兩麼?
那少爺隻是花了500萬都不到,就做局從康誌傑那裡買了這間廠子,可當真是白撿的了!
謝放在一眾工人當中,瞧見了熟悉的身影。
是薛晟。
對於在車間見到薛晟,謝放自是不意外。
工人會提前開工,想必薛先生在裡頭使了大力氣。
薛晟也看見了謝放,他幾不可見地朝這位新東家搖了搖頭。
謝放多少猜到薛晟的意思。
他身份特殊,若是工友們知道薛先生同他這個老板走得這般近,隻怕會對薛先生有所誤會。
謝放也便將目光淡淡地移開。
…
“二,二爺?您怎麼過來了?”
洪惠民在巡視車間,他糾正著一個女工的動作,一抬頭,瞧見站在門口的謝放同陶管事兩人,忙迎了上去。
謝放看著車間裡忙碌的數十名工人,“洪主任,工人一般都這麼早開工麼?”
洪惠民在車間待久了,耳朵不大靈敏,他不由地將耳朵湊近這位新東家,揚高了音量,“二爺,您說什麼?”
洪惠民這麼一喊,不少工人都抬起頭。
不想打擾到工人們的工作,也為了方便說話,謝放手臂朝外,比了個請的手勢,“洪主任,我們去外頭說?”
洪惠民瞧懂了謝放的手勢,嘴裡頭忙應著:“哎,好。好。”
…
一行三人走到門外。
“二爺、陶管事,您二位的早餐可吃過了?”
走出車間,洪主任便寒暄地問道。
“在家裡用過早點了。”謝放頷首,禮貌地問
道:“洪主任呢?可吃過早餐了?”
“多謝二爺關心。我也吃過了,吃過了。二爺您,您今日來得可真早。”
洪惠民臉上神情有幾分緊張。
上一位東家是一年到頭也不見來幾次,廠子全靠老東家康閔的幾個兄弟,以及康閔的小舅子汪凱一同在打理。
車間熱,那幾位都是尋常在車間不常見到的主。
謝放笑了笑,“今天醒得早,睡不著,便提早過來了。”
話落,將方才在車間的問題又問了一遍,“工人們每日都這般早來車間工作麼?”
洪惠民有些磕巴地道:“這……二爺,現在天氣太熱,車間裡又悶熱。白,白天早些開工,晨間涼快些。這樣中午太熱的時候,工人們就可以休息。等到下午涼快一些的時候,再工作。”
洪惠民說著,小心地覷著這位新東家的神色,見謝放臉上未露出不悅的神色,方才狀著膽子,繼續道:“二爺可是擔心由此產生的多餘的電費?其實我們開燈的時間也就是較平時多個一個小時左右。
小薛給咱們算過一筆賬,雖然咱們提前一小時開工,多用一個小時左右的店。但是由於清晨涼快,大家的效率也比較高,產量是上去的。如此多出的產量,足以彌補晨間多開一小時的燈所產生的費用。”
最為重要的是,因車間悶熱而中暑的工人也會大大減少。
若是有工人中暑,少不得得抽調人手,如此也會降低產量。
因此,提前開工無論是對工人還是對工廠,其實都是最優選擇。
原來,雖說康閔的小舅子汪凱雖說不常來車間,但隻要瞧見工廠提前點燈開工,便會訓斥洪惠民,斥責他以權謀私,沒有將廠子的效益擺在第一位。
還會立即命令他將車間所有的燈都關了,等到天亮再讓工人開工。
有時候一個不高興了,還會克扣提前開工的工人工資。
最近天氣實在是熱,工人們因為好長時間沒領到工資,大多數人過著飽一頓餓一頓的生活,洪惠民實在擔心中午會有大量的工人中暑,才會跟工人們商量了之後,提前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