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是東郊鐵礦獨立的開采權。”
聞言,黃維庸目露錯愕,“獨立的開采權?二少,這獨立的開采價格,咱們哪裡吃得下?”
就算是同當局爭取聯合開采權,出大頭都是東洋人。
遊行的隊伍,舉著“打倒東洋帝國主義”從街角的那頭,聲勢浩大地從這邊湧來。
謝放聽著一聲聲聲嘶力竭的抗議聲,“之前是吃不下,現在未必。”
黃維庸彎腰,拱手:“還請二少爺指點……“
“黃叔若是不介意,我們車上聊?”謝放打開後車座的車門。
他笑著道:“您就當是隨我外出公乾了。”
東郊鐵礦的事,確實不宜在路邊聊。
隻是……
黃維庸遲疑地出聲問道:“敢問二爺,這會兒是要去哪兒?”
謝放笑著道:“去吃飯。黃叔可有興趣?”
隻是外出吃頓飯,倒是不耽誤什麼時間。再一個,東郊鐵礦的事的確不宜在路邊聊。
這麼想著,黃維庸也便點了點頭,他不大好意思地道:“我自個兒上車就行了,不敢有勞二少。”
謝放握著車把的手並未鬆開,他做了個請的姿勢,“黃叔請。”
黃維庸隻好趕忙道了謝,先行彎腰上車。
謝放隨後上了車,“徐叔,去吉祥胡同。”
…
吉祥胡同?
黃維庸有些意外。
吉祥胡同距離他們這兒可不算近。
二少怎的想到去吉祥胡同那裡吃飯,是約了什麼人?
“林市長這幾日想必很頭疼。”
黃維庸的思緒被二少的這句話打斷了思路。
他順著二少的視線,瞧見了窗外浩蕩的遊行隊伍,當即明白過來了謝放方才那句話是何意思,“聽說這幫學生下一個目標便是政府大廳,希望不要鬨出大亂子才好。”
謝放不疾不徐地問道:“黃叔您說,倘若我這個時候約林市長吃飯,談東郊鐵礦獨立開采權的事,林市長可會答應?”
黃維庸一愣,倏地,他的眼底迸出精明的光,“您是想要在這個時候壓價?”
如今當局企圖將東郊鐵礦的聯合開采權賣給東洋人一事,鬨得沸沸揚揚,當局想必很頭疼。
這個時候,如果二少前去同當局談判,價格上或許是能夠壓一壓,隻是倘若想要由他們單獨吃下,會不會還是有點難?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謝放轉過頭,他笑著道:“不,我隻是想要真心誠意地幫林市長一個忙。”
黃維庸沉吟片刻,他如實地道:“二少,您把我給說糊塗了。”
謝放進一步解釋,“今日遊行示威一事,明日定然見報。屆時,向林局長施壓的,可就不止是大學生了。您認為,倘若民意洶洶,要當局給大家一個說法,當局會怎麼做?”
倘若事情真的鬨大,民意
沸騰,非向當局討要說法,最佳的方案當然是推個人出來頂……包?
黃維庸這才明白,二少方才那句是“真心實意”地幫林市長一個忙是何意思。
如若事情當真如同二少所預料地那樣發展,民意洶洶,當局有意要犧牲林市長,林市長自是著急,二少那時若是找上門,林市長態度勢必會鬆動。
怕隻怕……
黃維庸說出自己的憂慮:“隻怕到縱然林市長肯答應,日本人那邊不會善罷甘休。”
謝放:“到時候各憑本事競價便是了。”
這一下,黃維庸聽得更是茫然。
單論財力,北城無論是哪家公司都不會是東洋人的對手,倘若當真是公開競價,他們如何能夠同東洋人去爭?
以往,黃維庸跟在老爺子謝載跟身邊,自認為能夠將老爺子的心思揣摩個七七八八,他這才跟在二少身邊幾日,怎……怎覺得老跟不上二少的思維?
莫不是他老了?
…
車子駛過車水馬龍的鬨市街,拐進吉祥胡同。
車子開得有點慢,吉祥胡同外頭便停了好幾輛洋車。
尚未開進胡同,黃維庸便聽見“劈裡啪啦”的炮仗聲。
黃維庸不由地向車窗外看去,可是巷子裡,哪戶人家在辦喜事?
老徐喃喃自語:“奇怪,往日這兒就算是舉辦字畫展,也沒見這麼多洋車啊。”
謝放朝前看了一眼,前頭確實停了不少車,“許是哪戶人家在宴客,徐叔你附近找個空地停車便可,便是遠一點也不打緊。我們出門時間不算早,可彆整個開業都錯過了。”
“哎,好。”
怕車子再往裡頭開,等會兒便開不出來了。
老徐索性將車停在胡同外頭的馬路上。
阿笙當初選址,是精挑細選過了的,吉祥居便是離外頭的馬路也不遠,隻是走個幾步的事情。
老徐打開車門,“二少,黃老,請——”
黃維庸跟在二少的後頭下了車,他聽見二少在問老徐,“東西可帶上了?”
老徐將車門關上,“回二爺的話,早早就備在車上了。”
老徐打開後備箱的門,黃維庸瞧見,老徐從後頭搬了好幾個禮盒下來。
黃維庸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二爺這是要去拜訪哪位貴客?
謝放走上前,從中拎起兩個禮盒,老徐連忙道:“二少,您讓我來拎吧,籠統就這麼一點東西,我拿得了。”
謝放笑著道:“我要是什麼都不拿,豈不是兩手空空?到時候方小掌櫃認為我誠意不夠可如何是好?”
老徐被二少給逗笑,“阿笙少爺可不是那樣的人。”
知曉二爺同阿笙少爺兩人交情甚篤,倒沒有再阻止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