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被福旺給逗笑,比劃著,“好啊,到時候你同福祿儘管來。”
“你來得可真巧。我同你說,二爺跟虞老先生還有小石頭剛吃完端午宴沒多久呢。老先生有些吃醉了,非要拉著二爺鬥畫。
還拉過我們幾個下人,要我們說出他同二爺兩個人畫技誰高誰低。
你說,我同福祿哪懂什麼畫。反正我們瞧著,是二爺好看麼。
老先生不服氣,說我們不懂畫。我們是不懂哇!最後,哥哥還把陶管事給請過來。
陶管事也說二爺畫得好看。老爺子不樂意,說我們都是覬覦二爺的身份,不敢說實話。真是冤枉死我們了。”
福旺是個小話癆,領阿笙進屋的一路,小嘴巴就沒有停過。
也就是因為來客是阿笙,福旺同阿笙熟,要是其他的賓客,喊一聲“福旺小哥”,想著福旺多說一些關於二爺的事,福旺都未必會開口多說幾句呢。
阿笙聽說過鬥雞,鬥蛐蛐的,可從來沒聽說過鬥畫的。
鬥畫,是如何個鬥法?
聽福旺的意思是,老先生同二爺同時作畫,再拉第三方、第四方……來評價,誰畫得好麼?
“這下好了,阿笙你來了。你是懂畫的。等會兒,你給仔細瞧瞧,二爺同老先生,究竟誰的畫更勝一籌。”
阿笙一聽,當即也有些緊張。
他……
他也不是很懂畫啊。
而且,一個是新拜的老師,一個是二爺,這,這讓他怎麼評出個高低來?
再一個,二爺同於(虞)爺爺兩人的畫技肯定都高於他,他哪裡配對二爺同老先生的畫“指點江山”的。
…
“你們覺得……我畫的畫不如謝南傾?真是豈有此理!你們……你們知不知道,我,我是誰……”
“我,我告訴你們,老朽,老朽提筆作畫的時候,你們,你們胎毛都,都還沒長,長齊呢!”
“你們再看看,再仔細看看,我這畫……我這構圖,我這著墨,哪裡,哪裡不比,比那些個沽名釣譽之輩強?”
福旺領著阿笙走過前院,穿過長長的回廊。
尚未走到書房,隻聽敞開的書房裡,傳來老人帶著音量揚高的話,以及斷斷續續的語速,一聽便知道,醉得不輕。
“你聽,自我們幾個說二爺畫得更好之後,老先生就開始在書房裡罵罵咧咧的了。”
阿笙聽出,福旺雖是用的罵罵咧咧這個詞,言語間無半點嫌棄之意。
想來,是聽出老先生聲音裡的……哽咽了。
許是這麼多年遭遇的不公同冷遇,終於借著酒後,宣泄出來了吧。
廚房的窗戶開著,阿笙倒是提前瞧見了在書房裡頭,提筆在作畫畫的老先生。
二爺也在提筆作畫,隻是他全程沒見二爺說話。
一個罵罵咧咧,一個不發一言……
這畫麵,怎麼瞧,怎麼都頂有趣。
倒是沒瞧見小石頭……
小石頭從來都是跟爺爺形影不離的。
阿笙探著腦袋,還是沒有瞧見小石頭。
阿笙轉過頭,比劃著,問小石頭去哪兒了,怎麼沒見著小石頭。
擔心自己聲音大聲,回頭被那醉酒的老頭給聽見,自個兒把畫給畫壞了,或是那個落筆沒落好了,怪
他製造出動靜,妨礙老人家作畫,福旺壓低聲音,“小石頭吃過午宴後犯困,被抱下去午睡去了。要不,老先生能拉著二爺鬥畫麼?”不得忙著陪孩子?
阿笙聽了,倒是很是為老師同小石頭高興。
小石頭很依賴於(虞)爺爺的,小家夥一定是已經適應了春行館的日子,並且在這裡待得很安心,才會睡著了,被小廝抱下去,也沒有醒。
老爺子也才會放心地讓小廝帶小石頭去睡覺。
…
“二爺,虞老先生,你們瞧,誰來了?”
阿笙正出神呢,冷不伶仃聽見福旺稟告的聲音,忙回過神。
房間裡,在作畫的兩人同時抬起頭,朝他看了過來。
明明昨日才見過二爺,最近同二爺見麵的次數,加起來更是比他去年一整年都要多,不知道為何,就這麼不期然地撞上二爺的目光,臉頰還是隱隱有些發燙。
“二爺,老先生,這是阿笙少爺在家裡蹲的豬蹄湯,我端去廚房,分裝在碗裡,再給你們端去花廳,可好?”
虞清鬆吃醉了,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阿笙少爺是誰,謝放聽說阿笙送了豬蹄湯過來,放下手中的筆。
走上前,一雙深邃的眸子望著阿笙,眼底有意外,也有驚喜的神色,“今日過節不在家裡陪爹爹,怎麼反倒跑這兒過來了?”
話落,打趣地問道:“方掌櫃的沒意見麼?”
阿笙比劃著:“爹爹,爹爹吃醉就睡著了。嗯,因為昨日才拜了師父……便,便想著,當學生的,過節應當送上一些自己的心意。”
謝放淺淺地歎了口氣,“敢情,我隻是捎帶的。”
阿笙忙打著手勢,解釋道:“不,不是……上回二爺送了我雞湯,這豬蹄湯,原,原本也,也是……”給二爺的回禮。
特意多燉了一些的。
“同你說笑的。福旺,你去把豬蹄湯拿到廚房吧。再端碗解酒湯過來,回頭等老先生稍稍醒酒後,一起到花廳吃阿笙特意燉的豬蹄湯。”
謝放轉過頭,對在一旁候著的福旺道。
“是,二爺。”
福旺領命,拎著食盒下去了。
阿笙瞧了眼二爺以及老先生桌上的鋪陳的顏料,比劃著,“我是不是打擾到二爺,還有餘(虞)爺爺作畫了了?”
謝放湊近阿笙的耳朵,聲音帶著笑意,“不,何止是不打擾。阿笙簡直是救南傾於水火。”
阿笙的耳朵被一顧熱氣烘著,便是臉頰連同耳朵一起紅透。
“阿笙?你什麼時候來的?來,阿笙,我的好徒兒,你過來,瞧瞧,我同謝南傾,我們,我們兩個人誰,畫得好?!”
虞清鬆這會兒不知道怎麼的,又認出是阿笙了,把畫筆一擱,過來拽著阿笙,來到他的桌前,非要阿笙給評出個高低來。
阿笙看了看二爺的畫,又瞧了瞧老師畫,麵露為難。
虞清鬆十分“豁達”地道:“你儘管實話實說,我絕不為難你。”
阿笙要是事先沒聽福旺的那通“抱怨”,他可能還真就當真了。
不過,平心而論,於(虞)爺爺的畫,當真是驚豔到了他了。
他猜想,於(虞)爺爺的繪畫功底定然不弱,親眼瞧了老先生的畫,方知什麼叫畫中有乾坤。
自然,二爺的畫也是極好的。
他也很喜歡。
阿笙將兩隻手的大拇指都豎起,意思是,二爺同師父兩人畫得一樣好。
虞清鬆哼了哼,“還挺會端水。不行,今日需分出個高低來。來,來,你仔細看看為師的畫……為師的這幅畫用了……”
阿笙被老先生拉著,來到後者的桌案前,聽著老先生將自己桌上的這幅畫徹頭徹尾地給解說了一遍。
阿笙沒正經學過畫,他畫畫大都憑一種直覺,以及經驗。
這會兒聽老先生滔滔不絕地講解著,方知原來繪畫有這麼多的學問,這麼多的門道。
要在何處用重墨,何處用淺墨,介子點要如何用,光線的明暗要如何處理……竟處處都是講究。
阿笙聽得入迷。
老先生可能也是許久沒有同人這麼長時間地暢談自己的畫作了,一說起來,便大有滔滔不絕的架勢。
阿笙聽得愈發地認真。
“二爺,豬蹄——”
福旺回到書房,才剛開口,便瞧見二爺將食指點在唇上,示意他噤聲。
福旺忙住了口。
謝放朝福旺比了比手勢,示意福旺先行出去。
待福旺出去後,謝放自己也輕聲地出了門。
將這個書房留給虞清鬆同阿笙師徒兩人。
…
“來,你畫幾筆,我看看。”
講至興起,虞清鬆將畫筆遞給了阿笙,讓阿笙就他方才講的幾個要點,畫一株鬆柏給他瞧瞧。
隻因書房外頭的院子裡,便有一株上百年的鬆柏。
阿笙眸子睜大,他……他不成的……
他都沒正經學過畫畫!
平時自個兒隨筆塗鴉還成,而且,他大多數畫作都是臨摹,便是平日裡畫的,也都是他熟悉的幾樣東西。
哪,哪裡能提筆就畫得程度!
虞清鬆卻是不管,強行將畫筆塞到了阿笙手裡,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分明是要看著阿笙畫的意思了。
阿笙便隻好硬著頭皮,沾了黑色的墨,拿過桌上新的宣紙……
…
畫畫最費時辰。
阿笙回過神來,外頭天色都有些黑了。
心裡頭一一驚。
糟糕,現在幾點了?
阿笙倏地轉過頭,老先生不知道去了哪裡,書房裡,二爺坐在靠窗的美人榻上在看書。
夕陽的餘暉罩在二爺的身上,鍍了一層金色的暖光,使得二爺整個人瞧上去,就跟天上的謫仙人似的。
阿笙一時忘了時間,也忘了著急,隻顧著呆呆地盯著二爺瞧。
正在看書的人似是有所察覺,抬起頭。
阿笙慌亂地將頭一低,佯裝繼續低頭作畫。
可這作畫也同做文章,構思文章走向一樣,一但思路斷了,一時便難以立馬落筆。
阿笙耳尖發燙,這會兒倒是想起來,他先前在作畫時,老先生是跟他說了一句,說是他出去一趟……倒是沒說乾什麼去。
之後……之後老師便一直沒回來麼?還是說期間回來過,隻是他沒留意?
阿笙出神想東想西的功夫,隻聽二爺出聲道:“老先生吃得太醉,我讓福祿扶他回房休息去了。我見你畫得認真,便沒有出聲打擾你。
豬蹄吃過了,很好吃。老先生也吃過了,吃過了之後,我才讓福祿扶他回的房。”
所有阿笙想到的,或是一時間沒能想起來的,謝放都替阿笙解答了。
倒是一時間,讓阿笙不知道怎麼回應才好。
“我瞧瞧,畫得怎麼樣。”
他,他畫得太醜了。
阿笙正要將宣紙給拿起來,不讓二爺瞧。卻是不知二爺不知何從美人榻起的身,繞過了桌子,來到他的身後,手臂環過他的腰身,就這麼狀似半,半擁著他……拿,拿起他桌上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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