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精明了,太算計了,他不會喜歡的!”
出了下人住的院落,白真真的腳步就放慢了,在夕陽下,欣賞著白府錯落有致,春意盎然的景色。
“你覺得他是傻子嗎?”她反問道。
老頭立刻道:“當然不是。他乃仙人血脈,頭腦聰敏,天資凜然。”
“這不就得了?”白真真慢悠悠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現在這樣狼狽落魄,我若貼上去,他不起疑嗎?”
老頭噎住。
話是這麼說,但問題是,她不過一個嬌生慣養,頭腦空空的嬌嬌女。不應該他說什麼,她聽什麼嗎?
“而且我覺得你說的不對。”忽然她又道。
老頭問:“哪裡不對?”
“你說他是仙人血脈,頭腦聰敏,天資凜然。”白真真停下腳步,盯著腰間佩戴的錦鯉戲蓮玉佩,“但前輩你已經是仙人了,還修煉了上千年,你的頭腦也不聰敏啊!”
那陳曲隻不過是“仙人血脈”,他“仙人”祖宗都不聰明,他哪來的聰明基因啊?
老頭神識一蕩,差點散了。
“這都想不到,前輩,我很懷疑你是不是仙人。”白真真皺眉,大有一言不合,就將玉佩摔碎的架勢。
老頭又羞又氣,這要是他從前的
時候,早就袖袍一拂,摔她個七暈八素了。
偏偏現在他有求於人,很快說道:“此子雖然聰敏,畢竟是少年心性,豈有你說的狡猾和多心?倒是你這女娃娃,城府太深!”
沒錯,全都怪她,哪有她這樣眼神毒辣的女娃子?一點兒也不可愛!
女修還是要溫婉柔順一些,才可愛。像那個小玉,就很知情識趣。隻可惜,她身份不夠。
想到走至這一步的緣由,老頭深深歎了口氣。
記憶的最後一幕,是陳曲在對抗升仙天雷。紫色的雷海如烏雲壓頂,將下方的陳曲襯得如一抹浮萍,頃刻間就能灰飛煙滅。
他渡劫不過去的,曾經倒在這一步的老頭,深深知道。
陳曲走錯了道。這天地間,成仙之道千千萬萬,可陳曲偏偏走了最窄的一條“殺道”。
不是不可殺,為守護而殺,為鎮惡而殺,亦有前輩成功過。但陳曲的“殺”,是戾氣十足的“殺戮”。
這孩子自小命途多舛,一路行來,身邊沒有朋友伴侶。所有人都跟他為敵,利用他,輕賤他,背叛他。
即便有一兩個知己,不是被人殺了,就是被人利用背叛他,然後被陳曲親手殺死。
老頭出手保護了他一次,耗儘大部分力量,陷入沉睡。等他醒來後,發現為時已晚。
那時候的陳曲,心靈已經被戾氣染黑,無喜無悲,無痛無趣,有的隻是濃鬱的殺氣。攔路者,死!
最後一刻,老頭耗費了巨大的代價,回到了最初。他要扭轉陳曲的未來,也是他自己的未來。
洛水鎮的白真真,是一個空有漂亮皮囊,但沒有頭腦的草包。
但她有一顆真摯的心,有一個富有、受尊敬的家庭,還有一個具有分神修為的老祖。
隻要她愛上陳曲,一心一意為他好,必然會打動陳曲——誰能不愛一個漂亮有錢,又癡心一片的女人?
而老頭也想過了,他不白利用白真真。隻要她對陳曲好,讓陳曲心中存有美好和光,就保護她從之後的妖獸襲擊中活命。
然而……
誰知道這個凡女,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樣?
頭痛不已,老頭說道:“你把他的玉佩還回去。這玉乃男子佩戴,於你不利。”
“這是什麼說法?”白真真驚訝道,“我從沒聽說過,玉還能克女子。”
“你沒聽說過的多了。”老頭哼了一聲,“老夫豈會騙你?”
“那我怎麼知道?”白真真反問了一句,“我現在覺得你可能騙了我很多,隻是沒證據罷了。”
老頭:“……”
他有些惱怒了:“那你以後不要再找老夫!”
白真真立刻說道:“我沒找你!我都把你丟了,是你自己跑回來的!”
“老不羞!你是不是貪圖我的美色?真不要臉!虧我還把你當前輩敬重!”
“你不想理我,我還不想理你呢!以後你就在這裡待著吧!”
說完,將玉佩扔進花圃裡,還用鞋底踩了踩,一直把玉佩踩進泥土裡。
這對生性驕傲的老頭來說,無異於奇恥大辱。他如果有肉身,必然是氣血逆行,快要走火入魔了。
“誰都不許撿!”埋了玉佩,白真真對身後跟著的仆人喊道。
這是二公子送她的玉佩,她今天已經丟了兩次了,下人們深覺不對,但沒有人敢說。
白真真去正院,找白老爺、白夫人用晚飯。
被埋了的老頭,歎了口氣,神識飛出,去下人院落裡探望陳曲。
他讓白真真把玉佩還回去,是因為他的另一縷神識就在裡麵,能夠時刻看著陳曲。
他太過虛弱,已經分不出第三縷神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