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真真不卑不亢,
見人便笑。
她生得漂亮,背後又是玉華真人這樣的一峰之主,性子也和善,由此給人落下好感。
在白承的帶領下,她捧著玉盒,挨個謝過掌門、長老們、大師兄、大師姐。
玉盒是白承提供的,他攢了千年的家當,手裡隨便漏一點出來,就夠白真真這個土包子揮霍的了。
給掌門等人的謝禮是靈河邊生長的靈果,據說在修真界也很受歡迎。
至於給白承的孝敬,她問他要不要靈河?白承不僅不要,還讓她以後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這等重寶,很容易引起旁人覬覦。白承給她的儲物戒封了陣法,才放心閉關。
他本就在閉關,是白真真的信將他叫出來,做完事情,又要入定了。
而白真真走完入門流程後,就開始了修仙之路。
二十年後,天才橫空出世。
修真界門派大比之中,白真真初露鋒芒,力壓同輩天驕,大放異彩。
人群之外,一名身穿素衣的青年遠遠望來。
他麵目平庸,放在人堆裡就找不到了,非常不起眼。然而一雙黑眸極為出彩,仿若寒星。
青年望著年輕女修走下比試台,被眾多天驕圍住,他們殷勤示好,她落落大方。
“呶,你見到她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青年耳邊響起,“你可以去問了。”
當年,洛水鎮一夕之間消失,隻在原地留下一個大坑。
外出歸來的陳曲什麼都沒見著,心中耿耿於懷。老頭沒哄他,隻說:“等你見到她,親口問她。”
抱著這個執念,陳曲翻山越嶺,吃儘了苦頭,進入修真界。而後,開啟修行之路,數次九死一生,始終不曾氣餒。
現在,他看著那道心心念念的人影,她在人群中如魚得水,明媚大方,待人和氣。
搖了搖頭:“不了。”
“怎麼?你莫不是怕了?”老頭問道。
是嗎?陳曲心想,倘若她的回答,就是故意支開他,不想要他,他當如何自處?
深深望了遠處一眼,他毅然轉身:“不是。”
不是。
他並不記恨她扔下他,也不害怕她不喜歡他。
隻是,小姐長大了。那個嬌蠻任性的少女,從此隻存在他心中。
——
白真真見過陳曲兩次。
身為男主,命運之子,所有的機緣和秘境都跟他有緣。她出入秘境時,免不了碰見他。
不知道老頭怎麼跟他說的,他見到她,點點頭,就離去了。
他一點兒也不追究當年的事。
白真真鬆了口氣。她也不想跟他拉拉扯扯,修行多有意思。
之後,她總能聽見陳曲的消息。他實在是命運之子,到哪裡都能掀起風波,就算她不關注,也常常聽人談論他。
又炸了某個秘境。殺了某位大能的弟子。跟誰誰約戰。越階擊殺……
然後她壽命到
了儘頭。
修行講究念頭通達,但白真真不是一個念頭通達的人。
她坐化在洞府中,消息十年後才由侍從傳出去。
——
“她死了?”陳曲從深山中出來,聽到外麵的人談論當年的天驕隕落,不禁怔怔。
老頭也聽到了消息,唏噓一聲:“可惜了。”
那個臭丫頭,雖然心眼多,但人不錯。凡是被她劃成自己人的,她都很維護。
若她最終飛升,跟陳曲一起去仙界,以她的計謀、陳曲的智慧,若能聯手,很不容易被欺負。
仙界?那不是一個和平無爭,鳥語花香的地方,而是更殘酷的世界。
“她已經死了,你可以告訴我實話了。”陳曲說道。
老頭一怔:“什麼實話?”
“當年,我出府辦事,你都跟她說了什麼?她前往修真界,是有心拋棄還是無意為之?”
過去數百年,老頭幾乎記不清當年的事。
他沉默了一下,說道:“陳曲,你不相信老夫。老夫就算說什麼,你又豈會信?”
換成陳曲沉默。
老頭漸漸心涼了:“老夫沒做任何不利於你的事!”
“包括讓她討厭我?”陳曲握緊玉佩,線條淩厲的臉龐,陰沉沉,如風雨欲來。
“你這是跟我算舊賬?陳曲,你彆忘了,你走到這一步,老夫幫了你多少!”老頭怒道。
不就是一個女人?都過去多少年了?他為這個,跟他算舊賬?老頭生氣了。
“是啊,我該感激你。”陳曲輕聲。
老頭這才心中一鬆,哼了一聲:“老夫不要你的感激。隻不過,有朝一日你飛升,記得帶老夫一起。”
從頭到尾,他隻有這一個要求。
陳曲飛升那一日。
“轟——”
最後一道劫雷降下,沒有把陳曲劈死,他渾身焦黑地從深坑中爬起來,捏了個訣,渾身煥然一新。
迎著靈雨和仙光,登上升仙梯。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老頭激動地道。
到了仙界,他就有仙材重塑肉身了,他又能活過來了,哈哈哈!
誰說他失敗了?他沒有!苟活數千年,他一樣飛升成功了!
“她在這片大陸上沉眠,你陪她吧。”陳曲停留在升仙梯的最後一步,低頭看向手中的玉佩,然後一把捏碎。
“不——”老頭驚叫一聲,然而堅硬的玉佩,在仙人之軀的陳曲手中,如若凡石,頃刻碎成粉末。
他一句求饒和辯解都沒能說出,就隨著玉石粉末消散在天地間。
陳曲最後望了一眼下方,頭也不回地抬腳,步入仙門。
仙梯收起,仙門閉合,這片天地重歸寂靜,隻有甘霖仍在降落,福澤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