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龐龐本著不要浪費的原則,吃一塊餅乾,像在吃凝固的沙子似的。
他歎了口氣:“算了,這些東西吃不了,我去扔了吧。”
“不用,”江辭無攔住他,指了指對麵空著的貨架,“放我這兒賣。”
王龐龐愣了愣:“可以嗎?”
江辭無點頭,理所當然地說:“香火店賣的就是鬼東西。”
鬼吃過的東西,也算是鬼東西。
王龐龐想想覺得有道理,把滿桌子東西收拾到一旁的貨架上。
等到剩下最後一罐啤酒,江辭無示意他不用放過去了。
王龐龐:“江老板,你要喝這個奶啤麼?”
“我去給你拿來。”
“不用,”江辭無指尖輕點瓶壁,漫不經心地說,“我拿給老江喝。”
王龐龐怔了怔:“這不是小夜吃過了麼。”
江辭無點頭:“就是要小夜吃過的。”
王龐龐沉默片刻,神情複雜:“叔叔還有這種癖好麼?”
深知他們溫暖父子情的宴朝一:“……”
…………
隔天中午,江辭無一覺睡到自然醒,和室友宴朝一打了聲招呼,回到西溪區的江家老宅。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江修明。
走進客廳,見江修明背對著自己坐在沙發上,江辭無隨手把奶啤扔了過去。
江修明在被砸到的前一秒偏了偏頭,抬手接住。
他捏著易拉罐,冷笑一聲:“臭小子想暗算你老子?還嫩著。”
江辭無挑了挑眉:“這是禮物。”
“新品飲料,你嘗嘗。”
江修明低頭檢查,知名飲料公司生產。
他盯著看了會兒,保質期正常,品牌正常,配方正常,沒有看出任何異樣。
江修明狐疑地問:“哪來的?”
江辭無隨口說:“彆人送的唄。”
聽到這話,江修明單手打開易拉罐,低頭聞了聞,沒有任何氣味。
他抿了一小口,也沒有任何味道。
“這什麼啤酒?怎麼和水一樣。”
江辭無眨了下眼,輕飄飄地說:“鬼喝過的酒。”
江修明:“???”
江辭無笑了笑,解釋道:“因為鬼喝過了,所以沒有味道。”
江修明拿著奶啤的手微微顫抖,狠狠地扔進垃圾桶,吼道:“江辭無!”
“你不知道你爹腸胃不好麼!給我喝這種亂七八糟的騙人飲料,我要是被你毒害得倒下了,公司誰來負責,這一大家子怎麼辦?”
大概是聽到了客廳的動靜,張雅雲走下樓梯,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你要是倒下了,我們就都靠小江了。”
聞言,江修明一怔,臉上不滿漸漸消失,直勾勾地盯著江辭無。
江辭無看了他一眼,看出他在打什麼算盤,挑眉道:“老江,我可不會管你的公司。”
“不會就學,”江修明清了清嗓子,冷聲道,“什麼我的你的。”
“我的公司就是你的公司,我的責任就是你的責任,我要是不在了,你就得繼承家業!”
江辭無哦了一聲:“也行。”
江修明驚訝:“你同意了?”
“你不在了,那當然隻能靠我了,”江辭無頓了頓,慢悠悠地說,“我可以雇個人管理公司。”
江修明嘴角抽了抽,嗬斥道:“雇人管公司,公司怎麼被人搬空的你都不知道!”
江辭無唇瓣微揚,笑眯眯地看著他:“所以啊,老江,你好好乾活。”
“彆倒下,彆裝病,彆裝死。”
聽見裝病裝死四個字,江修明有些心虛,挪開視線:“……生死是我能管的了嗎?!”
“其實死了也沒事,”江辭無想了想,又說,“反正你這個黑心資本家,不可能立馬投胎。”
“等你變成鬼,就能沒日沒夜管理公司了。”
江修明:“……你還有臉說我是資本家?”
誰更資本心裡沒點數麼?!
眼看父子倆不知道得叭叭多久,張雅雲開口提醒:“三點了。”
“你們倆上樓換衣服,發型師馬上到了。”
慈善晚宴六點開始,正式的拍賣會要等到七點半,期間的一個半小時主要是給眾人交際用的。
江辭無懶得應酬,勉強和張雅雲的幾個好友打了聲招呼,一直站在張雅雲身旁玩手機。
“江總,雅雲,”陳千雁拉著陳光走了過來,笑吟吟地打招呼,“小江,我看見你朋友圈了。”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類型的鬼屋,改天我和小陳去玩玩。”
聽見鬼屋,江修明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陳光笑著說:“叔叔阿姨去過麼?我們可以一起去。”
江修明現在一點兒都不想聽見鬼字,咬牙擠出兩個字:“不去!”
聽出他語氣裡的不滿,陳光愣了下。
下一秒,江修明便感受到腰上的肉被張雅雲擰了九十度。
他艱難地扯起嘴角,解釋道:“小陳,我不是對你有意見。”
“我隻是單純的,看不得臟東西。”
說著,他瞥了眼江辭無。
江辭無眨了眨眼,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說:“老江,那你可不能照鏡子。”
江修明:“……”
陳千雁看著他們倆的互動,笑道:“你們父子倆關係真好。”
“不像我先生,常年在國外,一年都見不了幾次麵,跟彆說和小陳開玩笑了。”
張雅雲笑眯眯看著陳千雁,感慨道:“陳姐,你這樣才叫人羨慕。”
“有錢有兒,老公還不回家,簡直是神仙日子。”
江修明:“???”
張雅雲沒有搭理他,扭頭看向陳光,笑道:“小陳,你和小江兩個人去談你們年輕人該談的事情。”
陳光應道:“好,我的確有點事情想和江哥談談。”
聞言,江修明舉起香檳,和他碰了個杯,低聲道:“小陳啊,你也知道小江他不太聽我話。”
“抽空幫我多勸勸他,讓他多學學,多做點正經事。”
陳光點點頭:“我會的叔叔。”
江辭無在一旁看著他們倆人低語,雖然聽不見說什麼,不過以他對老江的了解,猜猜就知道了。
他放下酒杯,和陳光往庭院花園的方向走。
離開晚宴廳,嗅到空中淡淡的煙味,江辭無皺了皺眉。
見狀,陳光問道::“江哥你不喜歡這種地方麼?”
江辭無嗯了聲:“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陳光腳步頓住,開門見山地說:“我其實有點私事想要谘詢一下你。”
江辭無眉梢微挑,還以為是什麼抓鬼的單子,應道:“說吧。”
陳光低聲說:“這幾天我的身體是好了些,但總是特彆倒黴,就有種做什麼都不利的感覺,連開車都能一直遇到紅燈。”
“我知道因為之前的厲鬼,這種情況挺正常的,但是這周公司有個大合同,需要要親自出麵。”
陳光輕歎一聲:“我擔心合同會因為我搞砸了。”
江辭無聽完,掀了掀眼皮,緩緩說:“所以……你想我讓派鬼去和對方交談?”
陳光:“???”
什麼交談嗎?
那真的不是威脅嗎?
“當然不是,”他搖搖頭,連忙說,“我就是想麻煩你幫我算一算,這筆合同進展順不順利。”
“如果因為我會搞砸的話,我就不親自參與了。”
江辭無有些可惜地哦了聲,對他說:“我不會算命。”
陳光愣住了:“啊?”
“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江辭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因為沒學過。”
小時候因為沒法畫符,栽在了道教的起跑點,江辭無索性就躺平不學了,反正他在吸□□氣的鬼怪眼裡,和空氣無異。
他懶得學,江老頭也懶得教,爺孫倆一拍即合。
陳光怔怔地看著他,問道:“所以江哥你隻學了抓鬼嗎?”
江辭無實話實說:“這也沒學過。”
陳光:“???”
江辭無麵不改色:“我天賦異稟,天生就會抓鬼。”
陳光沉默了。
清風拂過,卷來了一些人的閒談聲:
“大師,你算的好準。”
“我前女友就是劈腿了才分手的。”
“大師,你能看看我的麵相怎麼樣嗎?”
“我想谘詢一下感情。”
…………
江辭無挑了挑眉,有些詫異,居然有人在慈善晚宴會場上算命?
他瞥了眼陳光,果不其然,陳光直直地盯著那個方向。
江辭無抬腳往前走:“走吧,去看看。”
走近花壇,隻見一棵樹下聚著七八個的年輕男女。
他們圍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穿著一身中山裝,五官端正,下巴上留著一小撮胡子,看起來有很算命先生的模樣。
他正在給一個漂亮的卷發女生看手相。
“你婚姻美滿,事業有成,有一兒一女,是個幸福美滿的命,”男人笑了笑,對女生說,“以後無須經常算命,算多了反而會影響自身,如果對玄學方麵有想法的,可以時常去寺廟道觀拜一拜就行了。”
話音落地,周圍響起一片豔羨誇讚聲。
“臥槽好準啊。”
“她是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來著。”
“慕了,命真好。”
…………
江辭無看著他們,耳邊傳來陳光刻意壓低的聲音:“江哥,這個算命先生怎麼樣?”
“看起來好像有點靠譜。”
江辭無沒有說話,站在陳光右側的陌生男人湊上來喊了聲:“陳總。”
陳光扭頭看他。
陌生男人笑了笑:“以前在飯局見過你兩麵。”
陳光對他沒有任何印象,隻是點頭笑了笑。
陌生男人沒介紹自己,而是對他說:“這位大師姓宣,剛才算的幾卦都超準。”
“是林大少請來的大師,說是他不隨便給人算的,隻算有緣人。”
江辭無挑眉:“他怎麼看有緣人?”
陌生男人遲疑地說:“看臉吧?”
江辭無輕嗤了聲。
陳光忍不住湊到他耳邊,低聲問:“江哥,算命先生還講究有緣什麼的嗎?看臉就能看出來了?”
“能不能看出有緣我不清楚,”江辭無頓了頓,瞥了眼還在給人算命的中年男人,緩緩開口,“不過能看出他挺色的。”